不就是收了你同學的紅包嘛，就給我搞智能病啊！

歐陽燕懶得搭理，直接進屋寫作業。

養父覺得病的不行，就用轉移力的辦法來減輕病苦，問:“茂河爸爸是賺什麼錢的？”

“電商，網紅。你不服氣？你也可以去直播間。”

歐陽燕激将法。

“去就去，不就是露臉？出鏡誰不會，你給茂河打個招呼啊，就說我要去給他爸爸做直播間助理，工資少了不幹，一個月得給我五萬。”

歐陽燕一想到養父的小眼睛，眯眯眼，怪嗓門，白如面粉的臉蛋，粉頭粉臉的滑稽人樣子，就冷笑。一個小醜進城，勝過一打醫生。沒準兒，養父一進直播間，真能治愈一批抑郁症……

茂河的爸爸在四年前辭去母職，做電商，拍視頻，當網紅，粉絲千萬，是新晉級的雲端翔龍網紅，現在已經是大數據庫的三艾斯雲端數字人。

每天粉絲上漲過萬，訂單不斷，流量王一樣的存在，獲得過輕創業園的園主獎杯三枚。已經得意到可以在接到訂單電話的時候驕傲地說“對不起本店不接受電話訂單，請在直播間下單。”

網文傳說是，茂河爸爸的那句金句:凍魚慧根不是用來挖的，而是用來愛的…

把在其競争對手凍芳真懸直播間裡掉落的粉絲團都給撿了回來，可見其話術之智慧，可見其粉絲情緒之洞察力！

歐陽燕的養父羨慕嫉妒恨啊，又想着也怎麼着得發筆财啊，燕子再不是親生的也得預備嫁妝吧，不然，沒有面，也沒有範。

若說茂河爸爸是天才網紅，茂河同學就是校園明星同款。

茂河爸爸新買的房子在高端小區，一套獨棟别墅說是給茂河将來結婚生子用的，一套高層住宅是給女兒買的學區房，另外一套是金盤樓層供兩個大人居住的，有漂亮的江景。

隻等開發商交房，就可以離開這個逼仄潮濕的暗巷，本以為茂河會很快“逃離”此地，誰知這半大小子倒是有主見，愣是不肯搬家。

難道真如紅包娃娃說的，茂河是為了燕子而留守老房子？

小孩子家家的早戀早熟都是催熟，不過三分鐘熱度。

養父根本不看好茂河同學與歐陽燕能成。

茂河姐姐活在這種因為等待而變得日益驕傲的氛圍裡，與院裡夥伴們閑聊往往最後都會走向“搬了之後我這等于一條腿已經邁進高等學府了，我爸爸會交多多的借讀費，這房子，真是太不給力了，阻礙升學。”或者“我看你們也搬掉算了，進了學區房，分數飛上牆…”

這樣的對話往往引來的都是羨慕、恭維，以及最後都會再補“你真幸運。不但媽媽會經商賺鈔票，爸爸會經營直播間、還會親自當網紅、懂粉絲心理學、說話都能撞大運、撞上粉絲團的情緒價值趨勢，弟弟也争氣，哪回不考第一拿獎學金啊？哪像我們家父母那倒黴樣，不是天天一小吵就是三天一大吵，不是抱着手機打遊戲，就是刷視頻傻笑，吃飽撐的，我們早就被父母養廢了揚眉吐氣不起來了！”

這個時候，茂河都隻是遠遠地聽着，坐在窗前複習課本，偶爾擡起頭，看到姐姐包圍在一群兒時一起長大的發小堆裡，個個都描眉畫眼的，一張臉洋溢着掩飾不住的得意。

茂河搞不懂，女孩子不愛讀書上進嗎？天天搞化妝，有意思嗎？天天炫耀顯擺不無聊嗎？

他真想撬開姐姐和那群閑聊的厭學女生的腦殼，看看能不能塞進去讀書上進心！歐陽燕那麼糟糕的家庭，都可以努力讀書上進，何況姐姐與她的小夥伴們，哎！

其實有好幾次，茂河在回家的路上，都會聽到三言兩語的議論，比如。

“茂家人我看快得意死了，爬的越高，摔的越重。早晚摔下來比現在還要醜。”

“我看也是，人一有錢，秒變害人精，你别看茂家現在嚣張，以後說不定每天被新鄰居孤立、嫌棄、打壓。”

“也别這麼說，倒是茂河，真的是個乖孩子，品學兼優。”

“聽說最近就拿了個全國作文比賽一等獎，真是個好孩子啊。”

就是這樣的老舊小區像抽絲，纏繞成一個透明的繭。虛榮與嫉妒所築就的心髒容器裡，再也放不下上進心和好心腸似的，大概是被日益地灌注進粘稠的墨汁給占滿了空間？

可惜了屬于每個人的二十四小時的最為公平的逆天改命的轉運标配。

茂河每天經過這樣一條狹長的暗巷。

路過歐陽燕家的時候，會看到她左手捧書，右手拿鍋碗瓢盆，穿着圍裙，在廚房裡忙碌。

她養父少劍橋每天下午都坐在門口抽煙，喝悶酒，或者玩手機，那個姿勢很癱瘓，真像個輪椅老人，枯樹了，腐朽了。

不是刷視頻，就是看搞笑段子。看到得意忘形就自顧自地大笑不止，偶爾一個人看的時候嫌棄不過瘾，就拿着手機四處奔波勞累着尋找閑暇老人一起樂呵，一起傻笑，一起看娛樂視頻。

茂河内心吐槽:被米國文化入侵了，大概就是他那副模樣吧？

茂河躲開怪嗓門，從廚房窗口把筆記本遞進去，“給，這是語文課堂筆記，幫你抄可以，隻是你空了一定要背誦，還記得要一起報考……”

正叮囑，聽到怪嗓門又在傻笑。

茂河話一頓，看向歐陽燕揮舞的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