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啊?”
“上次你你把你的學生卡放在我的外套口袋裡了,就是你掉進水裡那天。”
王大連從口袋裡掏出學生卡,伸手遞給她。
“等會吧,做完了你再給我。”
說完歐陽燕就不說話了,低頭繼續在草稿紙上劃來劃去。
“你頭發好亮哦!”
王大連沒話找話。
“你閉嘴,沒事幹靠牆站着去!”
兮!
語氣像老師,難道她填志願表的時候會填師範學院?
頭頂上安靜下來。
歐陽燕挪了挪,背靠着牆壁,在草稿紙上飛快地刷刷地寫着一串一串的數字。
王大連在她頭頂咧開嘴笑了笑,不過歐陽燕也看不到。
“把試卷給我。”
“我還沒做完。”
等話出了口,才反映過來剛才那句話并不是王大連的聲音。歐陽燕擡起頭,窗戶裡面站着自己不認識的老師,眼鏡反着光,連眼神都看不到。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是燒滿怒火的目光。
歐陽燕慢慢地站起來,心想,嗯,中獎啦!
歐陽燕和王大連并排站着。
歐陽燕低着頭,挺平靜。
王大連在邊上,也挺平靜。
倒是老師胸腔劇烈起伏着,講兩句就大口大口喝水!
歐陽燕看着他覺得哪有這麼嚴重,就算自己兒子作弊也不用氣成這樣。
“你為什麼要幫他做試卷?”
老師張着滿嘴因為抽煙而變黃的牙,沖着歐陽燕吼,口水幾乎要噴到歐陽燕臉上來。
歐陽燕厭惡地皺了皺眉,很想遞給他一塊口香糖!
心裡想,真遞給他口香糖,他會怎樣?
在心裡回答道,我咋知道?我為什麼要幫他做試卷。
足足被罵了半個小時。最後以“明天一人寫一張檢查交上來”作為結束。
歐陽燕走出辦公室就直接朝教室走,也不管王大連在背後“喂喂”地叫個不停。
“喂,”王大連扯了扯領口松垮的領帶,“對不起嘛。”
歐陽燕停下來,轉過身來望着王大連,停了會兒,然後擡了擡眉毛,“對不起有毛用?把我那一份檢查寫了!”
王大連聳了聳肩膀,轉過身朝自己的教室走過去。
手插進口袋的時候,摸到硬卡。
又忘記還給她了。
那放學後去找她吧。
這樣想着,王大連朝自己班級走去。
也許氣的,走到教學樓與教務樓中間的那條貼滿各種公告的長廊時,歐陽燕一陣不舒服,胃裡陡然翻上來一股酸水從喉嚨冒出來流進口腔。
俯身吐在邊上的黑色垃圾袋裡。
直起身來的時候,才看到前面幾步的那塊公告欄前面,聚滿了一堆人。
歐陽燕從來不關心這種熱鬧,她擦了擦嘴角然後從人群邊上走過去,但卻被漏進耳朵的幾句對白定住了腳步。
“誰這麼不要面啊?”
“姓名那一欄不是寫着嘛,歐陽燕。”
“歐陽燕是誰?哪個年級的啊?”
“你連歐陽燕也不知道啊,最近學校裡風傳的那個外号叫‘八百塊’的啊。”
“風傳?學校風傳?誰這麼閑?”
對白學生正想反駁說,學校風傳關我屁事!
你有本事去找……
一聽聲音,覺得不對,扭頭看到是劍眉星目的張無忌同學,兩人趕緊溜掉。
兩人留下的空間和空氣,以及對話氣泡,像從空氣裡突然甩過來一包針,比背刺要重,重地砸在渾身上下,包括魂魄都被砸中。
歐陽燕擠進人群,慢慢靠近公告欄,身邊的人被撞開的時候,反應都先是一副“誰啊”的生氣表情,在看清楚擠進來的人是誰之後,默默地退到旁邊閉嘴站着,把胳膊抄在胸前,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等待!
等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之後,隻剩下站在歐陽燕前面的兩個離公告闆最近的兩個女生還在繼續讨論。
“你說菜花是什麼?”
“哎呀你少來……你别跟着那個誰學壞,她家裡有背景,你沒有!她可以喝茶,一次又一次,你喝得起嗎?喝不起,就乖乖好好學習,努力奮鬥考個好大學,好大學裡沒有三季人,沒有這些東西的垃圾人和這些個有的沒的垃圾事……”
“哦,你這語氣,讓我想起一個人…想起莊子講的一則故事,莊子有個朋友叫惠施,是魏國宰相,莊子經過魏國,有人跟惠施說,莊子前來魏國,是為了取而代之。恵施立馬下令,在全城搜捕莊子。莊子卻自己送上門來。”
對恵施說:“南方有一種鳥,名字叫鹓鶵[yuān chú]你知道麼?”惠施答沒聽過。
“這鹓鶵是鳳凰中的一類,它出生高貴,生性高潔。它從南海起飛,飛到北海,不遇梧桐樹不栖息,不是竹子的果實它不吃,不是甜美的泉水不喝。有一隻貓頭鷹,拾到了一隻腐臭的死老鼠,吃得正香。這時,那鹓鶵從它頭頂的天空飛過。貓頭鷹仰頭一看,吓得立馬捂住自己的死老鼠,發出‘喝!’的怒斥聲來驅趕鹓鶵。現在,你也想用你的梁國‘喝!’我吧?”
恵施無言以對,尴尬至極。
國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位,人人趨之若鹜。
可對莊子而言,“國相”也不過如同一隻渾身惡臭的死老鼠罷了。
人堆發出憋不住的笑,擔心被看做死老鼠的又溜掉了。
才轉過身來看到面無表情的歐陽燕,趕緊跑路。
安靜的走廊。
消失了那些圍觀者的面容和動作。時間在這裡變成緩慢流動的空氣。
猶如彌漫在河流上的如同硫磺一樣的味道。
走廊慢慢變成一個巨大的平行隧道般,如動漫般虛幻。
誰說沒有明察秋毫者?
誰說沒有勇敢的智慧的旁觀家?
有的,劍眉星目張無忌算一個,系統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