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帝拿過手機看了看屏幕，就突然從床上坐起來，披了件衣服躲進廁所，怕吵醒二寶。
二寶才三個月大。
電話那邊是歐陽燕語無倫次的哭聲，聽了半天，才知道是慕亞平發燒已經昏迷了。
握着電話也沒說話，歐陽帝在廁所的黑暗裡沉默。
電話裡歐陽燕一聲一聲地喊着自己。
爸爸。爸爸。
爸爸你來啊。爸爸你過來啊。我背不動媽媽。
爸爸。你别不管我們啊。
歐陽燕的聲音像是朝他心髒上投過來的匕首。
紮得生疼。
他猶豫了半天，剛開口想說“那你等着我現在過來”，還沒說出口，廁所的燈閃了兩下，就騰地亮了起來。
歐陽帝回過頭去，臉色蒼白而冷靜的女人站在門口，“你腦子不在線？快打120急救，救人要緊。”
歐陽帝對電話裡道:
“燕子，你别急，穩住，我打120，急救車肯定比我快，也比我專業，保證讓你媽獲救，我也會到。”
“嘟都”的斷線聲。
像是把連接着歐陽燕的電線也一起扯斷了。
歐陽燕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個被拔掉插頭的機器。
手機從手上掉下來摔在地上，後蓋彈開來在地上蹦了兩下不再動了。
爸爸打藥愛靈？
我咋沒想到？
爸爸最聰明啊！
爸爸說的沒錯啊，急救車比他快捷專業靠譜得多……
李虛心怒氣沖天地拉開大門的時候，看見了站在門口滿臉挂滿眼淚的歐陽燕。
開始李虛心愣了一愣，很想問問燕子出什麼事了，随即怒氣立刻火舌刷刷蹿上心頭：“你大半夜的發什麼神經！”
管她出什麼事？先把我的情緒發一發，不然，也憋不住！
遲早都要爆發情緒，先發洩一下吧，身體扛不住暴脾氣的捶打呀！
“茂河…我找茂河幫忙扶起我媽媽…我媽媽暈倒了，我爸爸說他打了藥愛靈急救車，阿姨你叫叫茂河…”
歐陽燕伸出手抓着李虛心的衣服，因為哭泣的原因口齒也不清楚。
“你？”
李虛心探出身子，朝着歐陽燕家門吼，“慕亞平你出來管管你女兒！大半夜的來找我兒子！這像什麼話！你女兒要不要臉！我兒子還要做人！”
阿姨!
您誤會了！
阿姨我媽病了，暈倒了！
我背不動她…
“阿姨您幫幫我啊……”
李虛心這才聽明白了，甩開抓着自己衣服的歐陽燕，一下蹦到歐陽家門裡。
說了句響亮的“我幫你背你媽媽去醫院！”
李虛心拉慕亞平，根本拉不動。
歐陽燕又虛弱無力。
轉過身看見站在自己背後燒紅了眼的茂河。
沒等茂河說話，李虛心伸出手指着茂河的鼻子：“我告訴你，人命關天，你還站着像堵牆？書呆子！”
茂河沒理她，從她旁邊走過去，張望着門外，急救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學校裡有急救課，暈倒病人不可亂碰，要等急救車的專業醫生。
李虛心一吧扯着茂河的衣領拉回來，擡手就是一巴掌。
以為他吓傻了，打一巴掌，讓他清醒清醒。
當急救車一出現，茂河有秩序地協助醫護人員，李虛心才懊悔！
是自己誤會兒子了！
李虛心真想抽自己一個耳光，跪下來給孩子道歉…
在學校裡的孩子們，是有文化常識的，總比自己強啊！
哎！
自以為是的是自己這類大人！
家長！
動不動就犯了想當然的毛病！
幹出傷害孩子的事！
哎！
不活了！
李虛心氣自己恨自己，沒有管住自己的手和嘴！
手打人了！
嘴巴惡毒了，罵人了！
哎！
該死！
希望下次自己會有改變吧，先觀察，壓住情緒…
歐陽帝過來後，交代歐陽燕和茂河，好好待在家裡，明天要上學，醫院有自己呢！
李虛心把茂河一把推進門裡，就鎖門跟着急救車。
茂河被反鎖在屋裡。
李虛心交代歐陽燕說，娃娃家，都待在家裡，明天要上學呢！
暗巷裡很多人家的燈都亮起來了。
有幾個愛看熱鬧的好事的女人披着睡衣頂着一頭亂糟糟的卷發站在門口。
看着坐在茂河家門口哭泣的歐陽燕，臉上浮現出來的各種表情可以統統歸結到“出了啥事”的範疇裡面。
甚至連茂河都聽到一聲“自古多情女子薄情郎啊，啧啧啧啧。”
應該是暗巷一端的女人朝另一端的人在喊話。
李虛心的左鄰居利索地拉開大門，探出身子朝剛剛說話的那個女的吼過去：“薄你鳥！你那張爛嘴是糞坑啊你！”
然後更加用力地把門摔上。
歐陽燕癱坐在地上，像是周圍的事情都和自己無關了一樣。
也看不出表情，隻有剛剛的眼淚還挂在臉上。
歐陽燕是吓傻了！
趙僅僅吓掉了她半條命，慕亞平又來把另外剩下的，撕裂了兩半！
茂河把自己的窗子推開來，探出身剛好可以看見穿着睡衣坐在自家門口的歐陽燕。
茂河強忍着沒有哭，用盡量平靜的聲音喊歐陽燕。
喊了好幾聲，歐陽燕才慢慢轉過頭，無神地看向自己。
“歐陽燕你别慌。你聽我說，有急救車有醫護人員！不要怕！打電話給你爸爸啊。問問情況，現在醫學很發達！”
“沒事的！你聽我說沒事的！你别坐在這裡了！”
“歐陽燕！歐陽燕！你聽得見嗎？”
歐陽燕慢慢地站起來，然後快步朝家裡跑過去。
經過茂河窗戶的時候，看也沒看他一眼。
茂河看着歐陽燕跌跌撞撞奔跑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那一瞬間，他像是覺得她再也不會回到自己的世界裡了。
茂河離開窗戶，慢慢地蹲下來，喉嚨裡一片混沌的嗚咽聲。
歐陽燕，你怎麼可以被吓傻？
茂河系統在嗎？你能不能協助歐陽燕恢複神智…
系統啊系統，能弱弱的問問嗎？女孩子為何如此多災多難啊？
能不能把女孩兒的多災多難轉移到男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