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會飛!
混混打你,你沒長手嗎?
還擊,不會嗎?
男生談戀愛就變傻!
一想到這麼乖學生,好學生,還被欺淩,被壞學生打暈,就來氣!
感覺到格外悲痛。
就像是一個因為太過疲憊而又睡不着的難受。
直到走廊上響起一陣暴躁的腳步聲,劉開放才慢慢地擡起頭,遠遠地看見慕亞平怒氣沖天的臉。
慕亞平的聲音在這樣虛空的走廊上顯得說不出的尖銳。
“這傻丫頭又怎麼了?天生賠錢貨!醫院是自己家啊!鈔票太多了?”
“天天住醫院!死了算了!我幫她燒炷香!”
一直罵到搶救室的門口,看見坐在椅子上的劉開放,才停了下來。
她站在劉開放面前,沒好氣地問:“她怎麼了?”
劉開放也沒回答,隻是把頭朝玻璃窗裡望了望。
慕亞平順着劉開放的目光朝裡面看進去。
目光剛剛接觸到裡面套着氧氣罩正在輸血的歐陽燕,就突然歇斯底裡地叫起來。
醫生趕過來的時候,慕亞平正好在破口大罵地逼問着劉開放是不是有人打了歐陽燕。
看見醫生過來,慕亞平陡地轉身對着醫生,問:“我女兒怎麼?被人打了是不?奶奶的還有王法嗎?哪個畜生!”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中年婦女看起來似乎是主治醫生,她慢慢地摘下口罩,慢條斯理地看了慕亞平一眼,眼睛裡是厭惡而不屑的神色,“你激動什麼啊?你安靜會兒吧。這醫院又不是隻有你們家一家病人。”
慕亞平把包往椅子上一扔,“你怎麼講話呢你!”
醫生皺着眉頭,沒打算繼續和她計較,隻是拿着手中的記錄夾,翻到趙僅僅的那一頁,翻着白眼說:“你女兒前幾天做過藥物流産,清宮的時候損傷了子宮内壁,剛剛可能又受到了撞擊或者拉扯之類的外傷,所以現在是屬于流産後的大出血。”說完合上夾子,又補了一句,“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慕亞平的表情突然慢慢收攏起來,她冷靜的表情盯着醫生,“你剛剛是說,流産?”
“是,流産。”
醫生重複了一句,然後就走了,留下一句“你再大聲嚷嚷就叫人把你帶出去了”。
慕亞平望了望躺在裡面依然昏迷的歐陽燕,又回過頭去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抱着頭沒有說話的劉開放。
眼神在虛空的白色光線裡變得難以猜測。
同樣望向劉開放的,還有剛剛一直坐在他身邊的王大雪。
不太可能吧?
是不是醫生搞錯了!
慢慢地站起來,手心裡一層細密的汗。
曾經散落一地的滾動的玻璃珠,突然被一根線穿起來,排成了一條直線,筆直地指向以前從來看不出來的事實。
王大雪看着面前的劉開放,他還是抱着頭沒有說話。
慕亞平慢慢地跨了兩步,站在劉開放跟前,她低下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劉開放,說:“你……”
王大雪站起來,抓起自己的書包轉身離開,她覺得自己再呆一秒鐘人就會爆炸了。
茂河不是說劉開放,人很穩嗎?
轉過身的時候一隻手輕輕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是劉開放的手。
他抓着王大雪的手臂,慢慢地搖晃了一下。
想一想,茂河,醒來後會找你!
劉開放的臉,轉向玻璃罩。
王大雪的手背上一片濕漉漉的冰涼。
劉開放小聲的說:“不是我。茂河知道一切。”
王大雪沒有動,但是卻沒有再邁出去步子。
她轉過身來看着面前脆弱得像個小孩一樣的劉開放,茂河的好同桌,茂河的靈魂雙胞胎!
心裡有說不出的心痛。
“不是你?”
慕亞平突然扯高了嗓門,“你以為你說不是你我就信啊?我們家歐陽燕…幾乎就沒跟男生說過話,不是你是誰?别以為我們歐陽燕單純好欺負,她就是好欺負,但是她媽可沒那麼好欺負!你把手機拿來。”
劉開放沒有動,慕亞平突然扯過來他的外套翻他的手機,“我叫你把手機拿來!”
慕亞平翻出劉開放的手機,在通訊錄裡找到劉父母的号碼,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幾聲之後就聽見劉母“寶貝兒你怎麼還沒回來啊”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慕亞平冷笑一聲:“劉母大人,我是慕亞平,你兒子女同學的媽媽!”
劉父母心急火燎地趕到醫院的時候正好看見慕亞平指着劉開放的頭頂罵出一連穿的髒話,而自己的兒子坐在椅子上,抱着頭一聲不吭。
“慕亞平你嘴巴怎麼那麼臭啊你!你做……用嘴做的啊!”
劉爸一聽這個開場就有點受不了,趕緊躲開免得聽到更多更年期女人所能組合出的各種惡毒語句。
他轉身朝醫生辦公室走去。
身後是越來越遠的女人的争吵聲。
“傻女人!劉母大人你說什麼呢?你以為你們全家是什麼貨色?你男人在外面不知道養了多少野女人,你以為大家都不知道嗎?現在好了,你兒子有樣學樣,搞到我們家歐陽燕身上來了。今天不把話說清楚,誰都沒完。我們母女反正豁出去不要面皮了,就是不知道你們一家子丢不丢得起這個人!”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我兒子有的是小姑娘喜歡,你們家那……送我們我們都不要,晦氣!看她那張臉,就是一臉晦氣!該你沒人,該她有爹生沒爹養!”
“呵呵!你在這裡說沒用,”慕亞平一聲冷笑,“我們就問醫生,或者我們就報警,我就要看看到底是誰的!”
劉母氣得發抖,看着面前坐着一直一聲不響的劉開放心裡也沒底。
社區裡早就在傳兒子在談對象,隻是死活不相信,她看着面前沉默的兒子,心裡也像是被恐懼的魔爪緊緊掐着。
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拉起自己的兒子。
“我問你,你看着我的眼睛說,那個女生懷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劉開放沒有動。
“你說話啊你!”劉母兩顆黃豆一樣大小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滾出眼眶來。
劉開放還是沒動。
身邊的王大雪别過臉去。
兩行清淚也流了下來。
心裡念叨,茂河,你快醒醒!
你知道一切!
隻有你能幫助你的靈魂雙胞胎兄弟洗清污濁!
頭頂是永遠不變的慘白的燈光。燈光下劉開放沉沒的面容像是石頭雕成的一樣。
在他身邊的劉母大人,像是一瞬間老了十歲。
她顫抖的嘴唇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一把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作孽啊!作孽啊……”
慕亞平趾高氣昂地站在劉母面前,伸出手推了推她的肩膀,“你倒是繼續嚣張啊你,說吧,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劉開放站起來一把推開慕亞平,“你别碰我媽。”
他把劉母大人扶起起來,看着她的臉,說:“媽,你别急,孩子不是我的。我發誓。随便他們要報警也好,要化驗也好,我都不怕。”
劉母大人剛剛還一片虛弱的目光,突然間像是旺盛的火眼一樣熊熊燃燒起來,她矯健地跳起來,伸出手指着慕亞平的鼻子:“爛人,爛人的女兒也是爛的!你們一家要做就得了,還非要把你們的髒水往我們開放身上潑…”
劉開放皺着眉頭重新坐下去抱起了頭。
王大雪起身離開,太污耳朵了!
那些難聽的話像是耳光一樣,不僅一下一下抽在慕亞平的臉上,也抽在他的臉上。他轉過頭朝玻璃窗裡面望過去,看見茂河早就醒了。
他望向窗外的臉上是兩行清晰的眼淚。
沿着臉龐的邊緣流進白色的被單裡。
劉開放趴在玻璃上,對着裡面動了動嘴。
茂河看見劉開放的嘴型,他在對自己說:對不起。
茂河眼睛四處搜尋,沒看到王大雪。
劉開放用手比劃,說王大雪一會兒就過來,剛才還在呢,或許是去醫生辦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