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生意的第一天,佟嘉月整整睡了一天。
她太累了,忙的時候沒感覺,這一閑下來,哪哪都不舒服。
頭不舒服,身子不舒服,胃也不舒服。
姥爺讓二舅媽在家守着她。
那怎麼行!
現在别人家的麥子全部割完,手腳快的已經開始揚場眼瞅着麥子進穴,可姥爺家還有好幾畝麥子沒割呢,裡面套種了西瓜,割起來有點慢,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沒事,我沒事,太困了睡睡就好,昨個睡一天好多了,今兒再睡一天會更好的,二舅媽我真沒事,你去地裡吧。”
這種話說了好幾遍,才把哭啼啼的二舅媽哄到地裡。
佟嘉月歇了好幾次,努力把早飯扒拉完,強忍着惡心繼續睡覺。
迷迷糊糊的聽見小虎給她報信,小虎是冰冰的弟弟,長的虎頭虎腦,炮彈一樣從外面沖進來,一驚一乍地說:“嘉月,你媽來啦!”
這驚慌失措的語氣一下子把佟嘉月給吓着了!
“啥?你說誰來了?”
“你媽,還有一個男的跟在她後面,是不是你爸?你媽不會又打你吧?你快跑啊!”
得,佟嘉月顧不得頭疼,也顧不得思索陳念珍打她這事到底有多深入人心,她一想要跟陳念珍見面,心就慌的不行,喘不上來氣,裡面砰砰亂跳,幾乎要從胸膛跳出來一樣。
“小虎,你拉我一把,我沒勁了!”
小虎有點同情也有點嫌棄:“看把你吓得,多大出息啊還不如我呢!我媽打我我都沒怕成你這樣。”
打和打能一樣嗎?
陳念珍也跟别的媽不一樣。
錯了!陳念珍不是她媽,是佟嘉陽一個人的媽,陳念珍把所有的母愛都給了佟嘉陽,把所有的恨都給了自己。
她們上輩子是仇人,這輩子即使當了母女依舊解不了仇怨。
佟嘉月也想像小虎一樣,可是她行嗎?她能說不怕陳念珍嗎?
她怕!
太怕了!
好不容易重生擺脫了前世讓她生不如死的心理和精神疾病,她一點也不想被陳念珍刺激,她要好好的,要離陳念珍遠一點,要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佟嘉月猛地彎腰,哇的一聲直接把剛吃的早飯吐出來。
小虎吓一跳!
這會不說風涼話了,彎腰拄着腿,催促道:“快!你上來,我背着你,你上我家藏着去。”
佟嘉月擦了一下嘴巴,趴在虎子背上,說起來她跟虎子同歲,可是她長的又小又瘦,背起來輕的很,虎子長的皮實,背她不費勁,還能跑兩步。
“别跑,颠的我難受,我不去你家,你帶我去八太家。”
“好,你别怕,你媽要是追來我就跑的飛快,她趕不上我。”
陳念珍根本就不關心她,應該不至于追過來。
她夜裡離家出走這麼大的事,陳念珍都能搞忘記,真的不至于找過來追她,她隻是害怕見面,不想看見陳念珍而已。
佟嘉月趴在虎子背上,頭又疼又暈,害怕虎子真跑飛快,回頭倆人一塊摔了,難受的閉上眼睛,小聲說:“她不會追過來,你把我送到八太家就好。”
虎子到底是個小孩子,有勁背起來,沒勁走遠路,他有點累了,把佟嘉月往上颠了颠,不放心的說:“你要是吐就吱一聲,我先把你放下來,别吐我身上。”
沒人回答他!
“嘉月!嘉月!你咋不說話啊,你是不是死了?”
還是沒有人說話。
虎子吓壞了,他以為死人才不會說話,慌的直哭:“嘉月你不要死啊!”
“虎子,你背誰呢?是嘉月嗎?在這說啥胡話?”
村裡人現在比原來更稀罕佟嘉月。
嘉月不光是村裡的外甥女,人家太能幹了,跟幾個舅舅一個麥忙掙了三輛自行車!
這孩子有福氣!
有人聽到三姥娘的話,現在全村人都說嘉月有福氣,有福氣的人咋會死?
“虎子你再這樣亂說話,看你爸媽收不收拾你!”
“佟嘉月死了!”
虎子走不動了,跪到地上,佟嘉月從他背上滑下來,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
不光虎子吓壞了,路邊走過的兩個人也吓壞了,丢了草帽跟鐮刀,飛快的蹲下摸一摸孩子的鼻息。
“有氣有氣,趕緊送到八奶奶那裡去。”
一個人抱着佟嘉月往八太家跑,剩下一個提溜着虎子跟在後面跑。
八太問:“好端端的,咋成這樣了?”
虎子嚎啕大哭:“嘉月她媽過來了,嘉月一聽就給吓死了。”
“别哭别哭,她沒死,她就是暈過去了。”
八太趕緊讓人去叫姥爺還有虎子爸媽。
她摸着嘉月的脈象太亂,這都好幾次了,反反複複的,繼續觀察也沒啥用,還是送醫院吧。
至于虎子,小孩子魂輕,别給吓出個三長兩短的,讓他爸媽帶走哄哄。
陳念珍和佟軍北剛到地裡沒割兩趟麥子,全村人都知道她把親閨女吓得昏死過去。
陳念珍氣都要氣死了:“這死丫頭就是跟我犯沖 ,一點也沒有嘉陽乖,除了惹事就是惹事,就不能讓我安生幹活嗎?我這才開始幹,她又在那出故事頭子!”
二舅第一次反駁陳念珍:“嘉月那麼乖,哪裡惹事了,二姐你别這樣說嘉月,嘉月心事重,回頭聽到你這話,她該難過了。”
“她難過?我還難過呢?我生她養她,把她留在身邊就是讨債的?”陳念珍哭了,看見得到消息的姥爺從地那頭過來,直接指着佟軍北說:“你有膽子跟過來,你有膽子跟我爹說,你那個好哥嫂,還有你那個好爹娘,他們是咋樣逼我的,嘉月心事重,我的心事不重嗎?爹呀!我要被他們一家逼死了!”
佟軍北抱着腦袋蹲在地上,默默地哭,捂着頭不停地說:“是我的錯,都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