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她愈發淩亂了：“額……小璨說是那孩子自己不下來的，說那孩子自己說喜歡待在那個袋子裡，還說要等小禹來接他才肯下來。”

這實在太令人費解了，但樓希安也有把握樓璨不會跟她撒謊，尤其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上。

“小禹？劉紹禹？”樓明理也很懵逼，這是想幹嘛？

樓希安默默點了點頭，一臉我也不懂的表情，補充道：“小璨還說要我們誰都别靠近那兒，說那個……家夥最會忽悠人，讓我們别給他機會說話。”

樓明理和樓希安被葉楊這令人難以理解的行為整得一臉懵逼，樓滄海卻覺得很有趣，說：“所以小禹待會兒會過來嗎？那趕緊讓老鄭準備準備。”

“準備什麼呀？”樓希安疑惑地問。

“老三樣啊。”樓滄海理所當然地說。

“這……”樓希安被她爸搞得更懵了，疑惑地看了她哥一眼，見她哥聳了聳肩，一臉我也不懂的表情，于是看回她爸，不确定地說：“小禹……應該還沒原諒小璨吧？”

樓滄海笑笑說：“這個叫葉楊的孩子不是在趁機幫他們破冰麼？咱們也給小璨助助力。”

「[照片]」

「幫你逮到一個翹班的乙方，他說你不來他就不下來」

「你要來接他走還是我讓人直接把他丢出去？」

收到這幾條微信的時候，劉紹禹正在外面進行一場極其無聊、虛僞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惡臭的生意場上的社交，都快睡着了，看見葉楊被吊在樹上的照片直接清醒了，擦了好幾遍眼睛才敢相信這是真的，然後猛地想起他哥跟他說過樓璨家有一棟樓周圍有很多有趣的機關，所以就是這個嗎？這也太酷了吧？！

不過，這是什麼情況？葉楊為什麼要我去才肯下來？要我去給他主持公道？這倆人又掐起來了？他既覺淩亂又覺好笑又充滿了好奇，借口突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就先離開了那個剛好令他極度厭惡的場合。

「一個半小時。我到之前不準欺負他。」他簡單地給樓璨回完，便踩上油門，往樓氏莊園飙了去。

尤記得上次去樓氏莊園還是葉楊剛到上城那會兒，簡橙把葉楊引見給他那天，其實也沒隔多久，還不到一個月，以前其實去的頻率也不高，隔兩三個月才去也是常有的，不知為何，這次卻有種時隔很久的錯覺。是因為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了吧？其實也沒有太多，隻不過是因為他們之間發生了一件極不愉快的事情罷了。

“小禹，樓璨……過得好嗎？”

他記得陳澈生日前一天晚上，他在機場等的他哥一起去的酒店，那晚，他賴賴唧唧要和他哥一起睡，關燈躺在床上，他們先聊了很多别的東西，他哥是在一次良久的沉默後才終于第一次提了樓璨，但他當然知道，他哥其實早就想問了，盡管在那之前，他們兩兄弟通過網絡以文字、語音、視頻形式進行的無數次聊天中，都刻意避開了這個名字。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盡管他早在來北城之前就知道他哥一定會問這個問題。

“哥，你還愛他嗎？”一番斟酌後，他問。

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後，他哥說：“小禹，你給我講講那個葉楊吧。”

“葉楊？”他很驚訝，好奇地問，“為什麼問他？”

他哥輕笑一聲，說：“不知道。大概覺得他很有趣吧。”

他于是給他哥講了所有他知道的關于葉楊的事情，從和葉楊見面那天開始到他從上城出發來北城前和葉楊在攝影棚的道别。

他哥靜靜地聽完，沉默片刻後說：“小禹，除了愛，我和樓璨之間還摻雜了太多其他的情感——同情、虧欠、歉疚、遺憾、不甘、悔恨……我們之間的感情其實可能從一開始就是不純粹的，所以注定不會有好結果。現在，比起愛，我對他更多的是歉疚，他對我也是，我和他要做的都是放過自己。小禹，你如果不放過他，我沒有辦法放過我自己，他也是。”

他懂他哥的意思，但他當然不會拉下臉來主動找樓璨求和，本來還想着從北城回來後隻要樓璨找他他就順勢下台階了，誰知道這麼多天過去了，樓璨一直沒找他。他還聽說樓璨自陳澈生日那天開始就再也沒去過片場了，他當然知道樓家的幾位大人也出席了陳澈的生日宴，所以樓璨肯定知道他哥在那兒，于是猜測樓璨大概是在消化跟他哥相關的情緒吧，還想着實在不行過兩天召開個項目會，把樓璨騙出來一起把這個台階給下了呢，葉楊卻剛好在這時候誤打誤撞給他制造了個機會。

葉楊追随着樓璨走進那棟樓的背影，非常老實地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他現在離地面有将近四米的距離，從他所在的位置，他可以透過那棟樓的窗戶看見樓璨的畫室和鋼琴房，他的腦海裡不由地想起了樓琰曾經說過的樓璨的特長：彈鋼琴、畫畫和武術。

鋼琴房裡空蕩蕩的，隻有一架大大的三角鋼琴和一個琴凳，看起來很冷清；畫室看着也很寂寞，雖然有很多個畫架，很多工具，有幾個畫架上似乎還有不知道完成沒的畫——盡管因為有點距離看不實在，但葉楊還是能明顯識别那是人像畫——看起來比琴房充實些，但大概是因為主人不在吧，或者因為裡面的色彩實在過于單調，總覺得缺乏些生機。

他平時都在這棟樓裡面嗎？裡面還有什麼呢？葉楊對這棟樓充滿了好奇。他現在去哪了？在幹嘛？會不會在某個角落偷偷觀察我呢？哎……可得了吧，他都嫌死你了。想到這個，他瞬間就蔫了。他于是收回視線和好奇心，認真地琢磨起樓璨剛剛的那些話來。

樓璨進屋後給他的保镖隊長發了條微信，吩咐說這人要是敢出聲就直接丢出去，便去了地下室他的冥想室尋找内心的甯靜。他剛剛的怒氣太不正常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那麼憤怒了，他被自己吓到了。

“取代我心中的小奶龍”，“全世界”，這些都是那家夥随口說的，還是意有所指呢？還有之前的《擺爛貓王》……那個家夥，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呢？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很清楚他心裡是恐慌的，所以剛剛才會因為那個威脅對葉楊說出那樣的狠話。

還有現在特意指名要劉紹禹過來，是有什麼特殊目的嗎？

哎，事已至此，先看看情況再說吧。如果那家夥真的知道了，就更要趁現在還沒出事盡快解決了。

因為劉紹禹在來的路上，他怕漏接了劉紹禹的電話或管家的通報，便把手機調成震動放在了身旁。

一切準備就緒，他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腦海裡卻立刻浮現了剛剛葉楊在他面前流淚的畫面，他的心髒不知為何一緊，疼得不由地皺起了眉頭。他在心裡狠狠地暗罵了自己一句後不斷催眠自己“都是套路”，“都是那個家夥自找的”，“不關我的事”，然後努力用和劉紹君的回憶把那幅畫面趕走。

很神奇，這些曾經令他内心無法平靜的畫面，現在卻好像成了他的避風港。他也不懂為什麼會這樣，但小君一直是他心中最柔軟的珍藏，小君能讓他内心平靜是理所當然的，他想。

但葉楊為什麼會讓他的内心如此不平靜呢？他沒有深究，他固執地堅信是因為那個家夥太讨厭太令人惱火了。他不斷告誡自己“隻有小君才值得你費心，其他都不值得”，“不準再想那個人了！隻能想小君！”像這些天他無數次告誡過自己的那樣。

他的冥想是被管家的電話中斷的：

“少爺，小劉總到了，正在外邊等您。老爺給你們準備好了老三樣，小劉總已經坐下來吃上了。外邊風大，您多穿點。”

風大？

他心裡咯噔一下，忙問：“那……那個家夥怎麼樣了？”

老管家像是沒聽懂他指的是什麼，頓了頓才恍然大悟，說：“哦，您說葉公子啊？可能不太好，老爺說他惹您生氣了，光那個懲罰太輕了，讓我們給他加了一道酷刑。”

樓璨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酷刑？是……什麼？”

“是一個大火盆。”老管家說，聲音裡帶着滿滿的笑意。

樓璨先是一愣，然後一想到那個滑稽的畫面，竟不由地笑噴了出來，臉上挂上了好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