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間輕巧地躍入房中,輕吻着陷在柔軟被褥中的青年微長的睫羽。
忽地,他的眼睫如蝶翼般顫動起來,似乎是感受到了光線,有些迷蒙地醒來。
今天賀知澄難得沒有工作,坦然地睡到了自然醒。
他剛來b市時租住的公寓合同還沒有到期,簽約盛夏後也一直沒有搬走。好在離公司不遠,小區安全性也不差。
雖然面積不算很大,但是采光很不錯,拉開窗簾就能享受到一片燦爛的盛夏陽光。
隔着玻璃都能感覺到被陽光炙烤過的空氣是如何炙熱,墨綠色的香水瓶折射出透亮的藍綠色,宛如綠林深處的泉水,襯得手指越發白皙。
賀知澄微微仰頸,按下泵頭任香霧灑落,清爽又帶着些許辛辣的薄荷味在皮膚上留下涼意。
這是他夏季出門時的必要流程。
雖然賀知澄不算一個正經的香水愛好者,不過他非常認可,生活就是需要一些香味作為點綴。
況且,香味也承載着記憶的一部分。他放下隻餘下少半液體的香水瓶,戴好帽子和口罩出了門。
*
“戴哥,好久不見!”賀知澄推門走進包廂,見到熟悉的朋友,雙眼彎彎。
包廂中,戴鵬朝他招手:“小橙子來了!快來點菜!”
待賀知澄走近,戴鵬笑了起來:“還在用橘綠之泉啊?”
“嗯,你送我的這瓶我已經用了大半了。”賀知澄接過菜單,調侃道,“戴哥你這鼻子也越發厲害了啊,我還以為這‘三步散’來到餐館就聞不出來了呢。”
三步散是香水留香時間很短的一種誇張的說法。賀知澄的确對香水了解不多,也很少會主動更換和尋找香氣。
但是在戴鵬的耳濡目染之下,倒也知曉了不少香水知識,因此才在夏于淮面前言之有物。
“還不是為了追你嫂子鍛煉的!”戴鵬面露憂郁,“聽說圈子裡有名的一位調香師最近在b市開了一家獨立店鋪,下午陪我去給你嫂子挑挑香水。”
賀知澄心下了然,配合地點點頭。
他學生時期家境有些困難,大學時在戴鵬開的清吧當駐唱打工,便從此熟識起來。還加入了戴鵬組織的樂隊,由此彈貝斯至今。
戴鵬被幾位好友稱為大情聖,因為他有一位熱愛香水和攝影的初戀白月光。于是戴鵬也跟着入了坑,玩樂隊開酒吧,都念念不忘白月光喜歡的香水名,拿來當靈感源泉。
這也不是賀知澄第一次被戴鵬抓着挑香水了。據他稱,賀知澄品味不錯,有鑒賞香水的天賦,每次選的香水送給初戀都沒有踩過雷。
賀知澄曾經疑惑:“你們這有來有往的……真的不是在談嗎?”
戴鵬憂郁歎息:“你不懂,我們文藝青年的愛,是糾纏、是矛盾,我願意看她自由如風的樣子,又渴望牽住她的手……”
賀知澄:“……”
好吧,他确實不懂文藝青年。
午後陽光愈發毒辣,汽車停在巷口,兩人踏入一片林蔭,郁郁蔥蔥的樹木掩映着一座典雅的庭院,鬧中取靜。林木之間烈日灼灼,巷角反光一閃而過。
“四合院?”賀知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這位調香師名叫聞舟,是b市本地人。聞舟自己就是品牌的主理人,所以幹脆用他自己的四合院改造後一部分作為店鋪對外開放,另外一部分是他的個人工作室。”戴鵬介紹。
近年來,中國本土的調香師愈發在香水界嶄露頭角,誕生了不少新興品牌,香水個性十足。
店鋪裡人并不多,都比較分散,賀知澄也摘下口罩和帽子,不禁沉浸其中。
戴鵬突然塞來一張試香條:“這個你覺得如何?”
一股溫柔水潤的氣息撲面而來。
賀知澄卻臉色微變:“我覺得嫂子應該會喜歡,但是你知道的……我暈水生調。”
有些興奮的戴鵬:“……是哦,對不起,我忘了。”
暈香是一種很神奇的體驗,雖然鼻子能夠清晰分明地感覺到香水的成分和氣息,也能給予好聞與否的反應,但大腦會兢兢業業地發出眩暈的信号。
這種思維與身體分離的感覺讓賀知澄有些疲憊,走到庭院中透氣。
陽光透過搖晃的樹蔭灑落,也在眼前成為重疊迷離的光影。
空氣中幹燥自然的綠意取代了人工合成的潮濕氣息,逐漸讓人恢複清明。
賀知澄盯着地上晃動的光點發着呆,直到一個人影擋住了地上斑駁的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