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特助把人從青旅領回來,公寓待了會兒,确定何景新不會再走,才離開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走前,徐助理問了何景新的名字,微信上備注好,也跟何景新自我介紹道:“我姓徐,徐洲,你喊我徐助就行。”
徐助理離開後,何景新獨自在公寓,依舊沒亂跑亂看,也沒跑去二樓。
他自覺地将自己的行動範圍固定在一樓,住的還是北次卧。
他把行李箱拉去北卧,簡單收拾了下,衣服日用品什麼的都拿出來,擱桌上的擱桌上、入衣櫃的入衣櫃。
而諷刺且無奈的是,何景新從劉芳婷家出來時,收拾的衣物幾乎沒有自己本來的,全是先前“網友”送他的。
隻因他先前了解劉芳婷,把那些衣褲鞋子藏得夠仔細;
劉芳婷發瘋的時候,把他父母的遺物都絞了,那些新衣新鞋她沒翻得出來。
此時何景新把衣服放入衣櫃,一面慶幸,一面回想起劉芳婷的所作所為,又覺得心中半片冰涼。
他在那個家,真的從未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收拾到一半,何景新蹲在行李箱前默默發愣——箱底全是四散的零碎的他父母原本的遺物。
他從前珍惜無比,收拾在櫃子裡,實在想爸爸媽媽了才會拿出來看一看。
如今這些東西全被毀了,何景新心中難免難過。
但何景新沒有讓這些情緒浸沒自己,蹲了片刻,看了一會兒,他便起身離開北卧,去廚房,櫃子裡尋到了一卷垃圾袋,他抽了兩個垃圾袋,回到北卧,打開袋口,将箱底那些零落的遺物全部抓了塞進垃圾袋裡。
他想好了,遺物沒了就沒了。
他已經不是孩子了,他不需要也不必總去想念去世多年的父母。
他得往前看、朝前走。
收拾完箱子,何景新幾乎立刻就知道自己現在要做什麼:今天他休息,所以他沒去咖啡店也沒人察覺什麼。
他決定辭職,現在就辭。
他既然離開那個“家”了,就絕對不會再回去,更不會讓劉芳婷他們一家再找到他。
因此他很快就在微信上發消息給咖啡店的老闆。
哪知剛發過去,屏幕一閃,切入一個來電,正是劉芳婷打開的。
何景新自然不接,挂斷,馬上對面再打來,他再挂,挂完就将人拉黑。
何景新正準備給小悅發個消息,告知對方自己明天不去上班了,正打字,小悅的語音電話撥了過來。
何景新一頓,心裡有了某種預感,接起來,就聽手機那頭的小悅用略顯擔憂的語氣道:“小景,你家是不是出事了?”
“怎麼了?”
何景新已經有所猜測。
小悅:“你家來人了,來店裡了,說找你,是個女的,特别兇。”
“我們說你今天休息,不上班,她也不肯走,還在店裡鬧,說我們不喊你過來讓她見到你,她就不走。”
小悅跟着問:“她是誰啊?不是你媽媽吧?跟你長得一點不像,兇神惡煞的。我幫你說了幾句話,好聲好氣的,又沒惹她,她還怼我。”
何景新猜到他連夜離開,劉芳婷找不到他人,會去店裡,但他沒想到這麼快。
他本以為劉芳婷怎麼也得過兩天才醒神、找他麻煩。
“不用理她。”
何景新先道。
他跟着解釋:“她不是我媽,是我姑姑。”
“她在店裡鬧事了嗎?”
小悅:“現在還好,剛剛态度可差了,一個勁兒地說讓我們想辦法找你,還攔在前台,不讓進來的客人點單。”
何景新邊聽邊轉着腦子,小悅說完,他幾乎立刻果斷道:“她如果鬧事,你直接報警。”
跟着說:“我來找老闆,會跟他說明這個情況。”
“實在不行,你們閉店,别影響客人對店裡的印象和評價。”
“哦哦,好。”
小悅打電話過來就是想問該怎麼辦的,不僅因為來鬧事兒的是何景新的姑姑,也因為何景新是店長,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也能決定遇到什麼狀況該怎麼辦。
小悅沒有立刻挂電話,問何景新:“小景,你沒事吧?你那兒是不是出什麼狀況了?”
何景新平靜的口吻:“我沒事,放心吧。”
“你先挂,看着店裡,必要的時候報警,我來給老闆說明情況。”
小悅這才把電話挂了。
一挂,何景新當真果斷給老闆發消息,先是告知了自己和家裡鬧掰、連夜搬走的情況,接着提到劉芳婷去店裡找他,影響店裡正常運營的事。
何景新跟着發:【周哥,對不起,因為我,給店裡添麻煩了。】
何景新發完捧着手機等了等,他知道老闆很快就能看見,不用多久就會回他。
果然,幾分鐘後,老闆撥來語音電話,接通,手機那頭傳來一個粗嗓門兒,同時滿不在乎的語氣:“鬧事兒?鬧什麼事兒。”“她鬧不了,我已經讓人過去了。”
“周哥。”
何景新喊道。
周哥:“得了,你發的我都看到了,我知道了,有數。”
又問:“你沒什麼事吧?”
何景新冷靜的:“我沒事,我今天休息,沒有去店裡。”
周哥大咧的口吻:“現在有地兒去嗎,都跑出來了?”
“沒地兒去直接說,哥給你安排。”
何景新心裡感激:“有的,住在朋友家。”
周哥也不多問:“有地兒就行。有錢嗎,沒錢說。”
何景新:“錢也有的。”
周哥:“得了,都有,就知道你都有,臉皮薄,什麼都不好意思說。”
話鋒一轉,道:“真準備辭了?”
何景新“嗯”了聲。
周哥粗着嗓子:“我知道了。辭吧,辭就辭吧,也不可能泡一輩子咖啡,我懂。”
“成吧,我準你辭了,回頭讓會計給你算一算,把這個月剩下的工資打給你。”
又說:“到時候給你多算點兒,你在店裡也好些年了,把店看顧得挺好的,哥心裡也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