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新這時想到什麼,一下起身,對嚴律低聲道了句“你等下”,快步跑開了。
嚴律轉頭,目光追随過去,看見男生跑去了附近不遠的一家甜品店,站在甜品店的售賣窗口,買了一支甜筒,拿在手裡,很快轉身,快步走了回來。
“給。”
何景新走近,遞給嚴律。
嚴律伸手接了:“謝謝。”
——還真請他吃甜筒了。
何景新坐回去,看見身邊男人将手裡的甜筒湊到唇邊,吃了幾口,不過沒用舔的,而是用嘴唇抿着吃的。
何景新這才意識到男人無論穿着舉止,都與他手裡粉色草莓味的甜筒十分不搭——哪有人穿着正兒八經的西服就這麼坐在馬路上吃甜筒的?還是粉色草莓味兒的。
他可能也根本不喜歡吃這麼甜的東西吧?
何景新暗自揣測。
因為眼前男人看起來太成熟了,那種雍容沉穩的上位者氣場和着裝,令他看起來就像個精英人士。
精英人士應該坐在高雅的包廂喝咖啡喝茶,而不是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吃一支五塊錢的甜筒。
而且看身材就知道這位“網友”肯定平時有健身。
健身的人,基本是不碰甜食的。
何景新挺會察言觀色的,不過瞬息間,他便揣摩了不少,頓了頓,主動開口給男人台階道:“是不是太甜了?”
嚴律拿着甜筒在手裡,轉頭:“還好。”
何景新不想為難人,體貼道:“不好吃給我吧,我去扔了。”
說着擡了擡手,意思是讓嚴律把甜筒遞給他。
嚴律沒動,說:“不是請我的麼,怎麼又要拿走了。”
跟着道:“不算太甜,挺好吃的。”
何景新便立刻又擡了擡手,示意他繼續吃。
何景新本以為會冷場的,他買完甜筒,坐回來,真的不知道該開口說點什麼——嚴律的突然出現,兩人的驟然見面,都令他非常意外。
隔着手機網絡他尚且還能聊聊,此時見面,他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麼了。
不想沒用他絞盡腦汁,身邊的男人自然開口接上話題道:“今天面試得怎麼樣。”
何景新:“還行。”
嚴律邊吃雪糕邊從容道:“找工作不用急,合适的總能找到,時間問題。”
“嗯。”
何景新還是不擅長與人社交攀談,聊一句答一句地說道:“我沒急。”
嚴律又十分自然地延伸話題道:“最近除了面試,有到處逛逛麼。”
“我看你給我發了風景照,今天又坐在這裡吃雪糕。”
何景新回:“還好,有時間就出去走走。”
何景新此時終于想到自己能主動和嚴律說什麼了,轉口道:“你出差忙完了?”
嚴律不緊不慢地吃着甜筒,語調沉穩:“嗯,忙完了。”
跟着道:“本來是明天的飛機,想到你還在公寓,等着見面,就臨時改簽了今天的機票。”
何景新眨了眨眼,心道他沒有迫不及待要見面啊,頓了頓,反應過來,覺得這話似乎是在表達嚴律想早些和他見面。
何景新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他對眼下突然的見面也确實有些無措。
他擡手撫了下額角,默了默,垂眸看着眼前馬路牙子上的地磚,又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了。
很高興見到你。
這樣的話,他不擅長說,總之臉皮薄得很。
嚴律早發現了,因此見面後聊的話題都是他主動開啟的。
這會兒小男生不吭聲了,他轉頭看過去,眸光中帶着十分自然的觀察——男生很白、偏瘦,長得非常漂亮,換下咖啡店工作服穿着常裝的模樣倍顯英俊。
氣質幹淨,因年齡小,身上的少年感尚未褪去。
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起來太過乖巧。
嚴律看着,似乎心情愉悅,禁不住眼尾輕眯。
“公寓還住得習慣嗎?”
嚴律再次主動開啟話題。
嗯?
何景新微偏了些頭,但沒有對視,點點頭:“挺好的。”
嚴律幾口吃掉雪糕,紙巾擦了擦嘴和手,閑聊的語氣,說:“既然‘挺好的’,就一直住下去好了。”
何景新一頓,坐直,趕緊轉頭道:“那太……”
“太麻煩我了?”
嚴律接過話,轉頭回視男生,說:“不麻煩,你也知道,那不是我家,隻是一套公寓。”
何景新:“可我……”
“可你不好意思承我的人情?”
嚴律知道何景新要說什麼,特意把“不好意思麻煩”換成了“不好意思承人情”。
跟着便道:“我們不是‘網友’嗎?”
何景新一時嘴笨,這下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嚴律語氣溫和道:“既然是‘網友’,我默認我們是‘朋友’。既然是‘朋友’,我的人情你有什麼不能承的。”
何景新默默看着男人。
嚴律:“嗯?”
說着對視進小男生淺色的瞳眸中。
何景新回視着,心裡明明覺得“不是這樣的,就算是朋友,他也不該一直“叨擾”,可不知是不是男人語氣太溫柔懇切的關系,他一時又不好開口拒絕了,拒絕就顯得自己特别無情、似乎不拿兩人的“網友”友情當回事。
于是默了好一會兒,何景新才擡眸,眸光清澈地眨了眨,說:“那我就住到找到工作為止吧。”
“找到工作,我就搬走,不繼續麻煩你了。”
嚴律聞言沒說什麼,似乎默認接受了。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并肩安靜地坐着。
陽光、車道、綠植、清風,真是美好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