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回到2015年那年的秋天。
那個時候,她才14歲,剛被從省隊送到國家隊二隊。
那年,顧景然15歲,從國家二隊升入一隊。
他在一二隊升降級比賽中,戰勝了馬龍,進入全錦賽八強,也是首個進入全錦八強的00後選手。
當時,他的名字,在國家隊漸漸被說起,成了一個人人都稱贊了不起的小将。
那個時候,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交集,偶爾見到,也是陌生人般的擦肩而過。
他并不認識她。
可是,她認識他,對于他的名字更是如雷貫耳。
那個時候,南笙還沒有自己的主管教練,一直處在散養的狀态。
每次上訓的時候,她大多數是一個人自己撿球發球。
在人來人往的訓練場裡,她經常一個人面對着沒有對手的球桌,然後撿球發球,自己訓練自己。
偶爾女隊總教練抽空過來對她指點一二。
可是,大多的時間,都是她自己一個人。
一個人面對角落裡的球台,撿球發球,從早到晚,日出到日落,日複一日的訓練。
單調且乏味。
14歲的她,還是個孩子。
剛剛離開家,從河北來到北京,還沒從離鄉的憂傷中脫離出來,卻要面對這樣的無人問無人管的境界。
她五歲開始學習乒乓球,十歲就進入了省隊。在進入國家隊之前,國内比賽大大小小的獎也拿了一圈。
在省隊的時候,她是最年輕的隊員,即使隊友和教練都是大他很多歲的叔叔輩的男性,但是都待她極好,大家都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來哄着寵着。
2014年的全國少年乒乓球錦标賽,她終于拿了冠軍,也叩開了國家隊的大門。
她覺得離自己的夢想又更近了一步。
可是,現實與理想總是有差别的。
國家隊最缺的就是人才,這裡人才濟濟,遍地都是冠軍。
最初的那一段時間,她是難過的,是失落的,也是迷茫的。
十四歲的年紀,應該是熱鬧的,是陽光的,是賽場上的努力拼搏,是賽場下的肆意灑脫。
最初的時候,她幾乎沒什麼朋友,曾經陽光開朗的她,也有着自己的小敏感。
當隊友叫她小土笙,小賤笙的時候,雖然表面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可是幼小的心裡,還是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酸意。
即使是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話,但是她心裡無疑也是難受的。
青春期的孩子,總是敏感又多疑的。
北京的秋天,總是來的早一些,風中已經有了一絲涼意。
七點多的天空,被黑暗壟斷。墨色的夜空,連星星都看不到幾顆。
北京的天氣就是這樣,霧霾嚴重,不似東北的夜空,随時可見漫天星光。
少年戴着耳機,左手插進褲兜裡,慢慢悠悠的往訓練室走去。
白日裡喧鬧的訓練室此刻恢複了寂靜。
隻是路過女隊訓練室的時候,他聽到輕微的聲響,透過微開的房門看了進去。
一室黑暗,隻有角落上方的燈開了一盞。
那一方燈影下,一個瘦瘦小小的女生,正在獨自練習發球。
幾十個球都發完之後,她又走到對面,把那些小白球一個個的撿了起來,放在盒子裡,然後抱着裝滿小白球的盒子走到角落裡,坐了下來。
女孩子的發球水平還可以,可能是因為體型瘦小的原因,在力度上稍微遜色一些,爆發力不太行。
他剛想轉身離開,突然,一陣壓抑細微的哭聲傳來,在深秋的夜裡,寂靜空曠無人的訓練室,顯得格外的清晰。
她坐在角落裡,頭微微下垂,小臉幾乎埋進膝蓋上那盒小白球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