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岌已經說不出話。
他又輕聲道:“謝謝你把我當朋友。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可對不起的。視線掃過,陳見雲眼裡布滿血絲,神情凝重,似乎還有憐憫。
已經有人将安予抱過,她哭喊着什麼,雙手拼命想伸向自己。
那口型是在說,爸爸。
許岌發覺原來自己喪失了聽覺,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了。
接着是視覺,眼前的世界陷入黑暗。
而後是意識。
他終于暈了過去。
隻想睡一覺。睡一個永遠醒不來的覺。
許岌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個棉花堆,潔白的,柔軟的,搖籃一般輕輕搖晃,令人安心。身體的疼痛潮水般褪去,感知不到任何事物,包括自己的存在。
眼前是一片廣闊的草地,視線影影綽綽,他看不清,一隻手伸向他,他聽到李澈斷斷續續的聲音。
“每個月記得給我掃墓送花。”
送個毛啊……我也要死了,誰給我送。
許岌緩緩睜開眼睛。
不是地獄,也不是存檔點,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視線内所有東西都籠罩在白色光暈下,看得人發昏。
聽到自己沉悶的呼吸……還有儀器節奏性的“嘀嘀”聲。
這裡是……醫院?不對……這天花闆,這有些熟悉的風格,都表明自己仍處于那座牢籠當中。
“半天沒見到你,就落得這幅慘狀。”
許岌有些遲滞地轉回視線。
江凜時正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目光落在自己臉上。
“這是拜誰所賜?”許岌喉嚨幹澀,還是忍不住嘶啞着回應。
如果不是他帶自己參加所謂的晚宴,自己的存在怎麼會被梁績知道?說不定現在已經在第七區找合适的住處了。
“你以為出去就自由了?一個Omega,能在外面安全地生活多久,不過是東躲西藏過日子罷了。”
許岌已經沒有多餘的精神和力氣去面對他,隻是将目光轉向别處。
江凜時自顧自道:“我給你那麼多機會,千方百計暗示你,為什麼你還是視而不見。”他的聲音發啞,似乎還在微微發顫。
機會,什麼機會?許岌隻覺得好笑。
他又道:“為什麼你就一定要讓我痛不欲生?”
許岌淡淡道:“我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工具,怎麼讓你痛苦?
“我應該在某個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發現的角落度過短暫的一生,而不是和你扯上關系。”
這次許久沒等來回應,許岌也不想再理會,傷口還在隐隐作痛,他合上眼睛。
忽然一涼,覆在身上的被子整個被掀開掃落,一隻手死死掐住腰身,江凜時欺身而上,将自己強行壓制。
傷口崩裂,許岌疼得冷汗直冒,唇齒間擠出四個字:“你瘋了吧。”
難道在這種情境下居然還想強要了自己。
“我沒瘋,我很冷靜,”江凜時森冷的眼眸盯着許岌,一字一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許岌疼得完全沒有掙紮的氣力,隻能任由他攥住手腕,雙手被反綁在頭頂。
房間的主燈熄滅,燈帶亮起。昏暗燈光下,他的眼眶泛紅,默不作聲望了許岌一會,開始脫去許岌身上衣物。
江凜時是真的有病,但許岌沒想到他能混帳到這種地步。
“我真的不明白,”許岌聲音沙啞,帶着不解和厭惡,“強迫一個Omega就這麼令你興奮嗎。”
最後一件衣服也掉落在地。
信息素和血腥味混合成了另一種奇特怪異的氣味,感官和髒器在這湍急迷離的漩渦裡被壓得粉碎。
他又快要暈死過去。冰冷的針頭刺進血管,他的意識在邊緣懸停。
又想起陳見雲那日的話語。
“就算是曲意逢迎也好……”
說不出口,一個音節都說不出口。在他身下求饒,比直接殺了自己還痛苦千百倍。
淚水不斷溢出,他向後仰起脖頸,目光漸漸渙散,失神地望着眼前扭曲震蕩的世界。
濕熱的淚水流進耳廓,被身上的人擦去。江凜時輕輕吻在仍脹疼的嘴角,指腹從眼角輕輕滑過,抹去淚痕。
手掌停留在頸側,強迫他仰起頭,朝向唯一的施-虐者。
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實。眼前的人,彌漫的氣味,恍惚的痛覺。一切都不是真的。
血沫在喉間翻湧,頸動脈劇烈搏動,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耳邊有誰慌亂失措地喊着。
“醫生,醫生!”
無數次地重複悲劇,無數次地失去意識,墜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