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沙土并非田間之物,也未沾染俗物,隻是用來修築房屋使用的,勞煩半夏姑娘跟夫人說說,裴暮當時并非有意,這刷鍋的事情,是不是能就此作罷。”
“就算不是有意,那些鍋子也得你去清理。”唐钰兒轉身瞥了一眼裴暮,瞅見籃子裡放着沙土,轉頭會看裴清衍,始終想不明白這兩人究竟是在玩什麼名堂。
裴暮經過的時候,唐钰兒特意看了一眼籃子裡的東西,各塊區域之間還特意做了區分,沙土的顔色雖有個異,總體區别不大。
裴清衍看了兩眼,便讓裴暮同混合在了一起,随後又将桌上放置的,一同加入,末了還用手指撚起摩擦了一番。
“咱家要蓋房子了?”唐钰兒小聲道。
“沒聽說,不過這是築牆用的,應是府中有哪裡要修葺,不過這等小事,姑爺都親力親為,小姐你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
“呸,我看是這狗男人肯定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指不定這屋子裡就摻着什麼人的屍體骨灰,如今是怕被人發現,為自己毀屍滅迹找由頭罷了。”
“你剛剛說什麼?”
唐钰兒看向半夏,一臉的無辜,朝她眨了眨眼,“我說什麼了?我什麼都沒說啊!”
“小姐說姑爺這書房不幹淨,有屍體骨灰什麼的……”
唐钰兒立刻捂住半夏的嘴巴,這死丫頭居然什麼都說,谄媚的看着裴清衍,“你别聽她瞎說,你怎麼可能會毀屍滅迹呢,頂多栽贓陷害,畢竟這種事情也不能髒着您的手不是。”
裴清衍眸色一暗,轉向裴暮,道:“你立刻通知杜逸寒讓不必再尋找砂石,随後去中天府衙,将近三年前失蹤人口的案件,連帶當年走水案件一并找出。”
堤壩的原材料上并沒有查出問題,破損的地方土質不同,一直找不到出處,始終不得其解,如今想來,這世間所有築牆材料他都考慮了進去。
倒是唐钰兒的一番話點醒了他,天算人算,唯獨漏算了人心的狠毒。
唐钰兒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這死丫頭居然什麼都敢說,嘴巴都管不住,她還能指望她什麼。
半夏委屈的低下頭,方才裴清衍一記眼神,令人顫駭,她才下意識的脫口,現下回想,又驚覺是自己的錯覺,溫文爾雅的公子又怎會那般。
倒是自家小姐,最近總是語出驚人,甚至連往日自己不曾做過的事情,都親自動手了,與往昔有了大不同,她都開始懷疑是不是這裴家不幹淨,讓她惹了不該惹的東西。
堤壩之上亡魂複仇一事,似夾縫之中竄生一般,不胫而走,在京都蔓延,鬧得人心惶惶。
雖無實質性證據,但洪澇一事,擺在眼前,又增添了幾分信服。
事非空穴來風,聖上龍顔大怒,首當其沖的三皇子落下了監管不力的罪名。
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居于府中,靜安思過,嚴禁任何人進府探望。
朝堂之上,三皇子的黨羽人人自危,不敢僭越,以免引火上身。
堤壩破損的缺口雖暫時被等堵住,但被洪水淹沒的村落,卻回不到當初。
水中浸泡的屍體被打撈上來,皆面容浮腫,多處肢體部位腐爛殘缺,就連最後離開世間的體面,都不曾有。
裴淵遇刺一事,也有了結果。
洪水劇漲之時,那家尚在襁褓之中的孫兒,被洪水吞沒。
本有出逃機會,卻因當地縣衙不作為,最終連個屍骨都未曾找到,兒媳痛失幼兒,也一病不起。
本以為被安頓好之後,會有人替自己主持公道,不曾想又被人胡亂按了罪名,又被趕了出來。
最終生活沒了期盼,終才走上了絕路。
本該含饴弄孫,頤養天年之人,在一夕之間家破人亡,最終還連累兒子替他承了這後果。
——
裴雲庭回京已半月有餘,楊氏對紮爾娜的怨怼并沒有因為兒子的勸阻有所減退,反而打起了要替他另擇新婦的打算。
京都之中但凡未已經及笄待嫁的貴女都在楊氏擇媳的範圍之内,力争在裴雲庭離京之前,替他将媳婦娶進門。
唐钰兒聽着半夏叨叨的八卦,不免替紮爾娜感到不平。
千裡迢迢随夫進京,拜見公婆,禮數周到,面對楊氏的刁難,也處處忍讓,明明未有錯處,卻也落的滿是錯處。
“我要是紮爾娜,她不認我,我也不管她呗,不管裴雲庭同意與否,但凡能娶進門,我就拍拍屁股走人,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三條腿的蛤蟆少,兩條腿的男人可是滿大街都是。”
“說的好。”站在院門口的紮爾娜聽得她一番話,忍不住鼓起了掌,倒是惹得庭院中間的主仆二人一陣心驚。
兩人聊得入神,壓根沒意識到有人站在門外,剛剛那些話,也不知道被聽進去了幾個字。
若是被有心之人傳出去了,依着楊氏的那嚣張跋扈的性子,這裴家的屋頂又得換上一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