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
唐钰兒聲音哽咽,内心之中的惶恐,在此刻被瓦解,親耳聽到有人支持自己,給了她莫大的鼓舞。
她堅信自己沒做錯,但也從未想過連累别人,然而人言可畏。
今日在唐府見到唐母,看見她憔悴擔心的模樣,她承認曾經的堅信,被動搖了,聽到他被卸了權,她内心深處的高塔有了裂縫,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此刻裴清衍的一番話,給了她信心,卻也讓她的沉重的心思有了宣洩的出口。
兩行清淚,自眼角落下,突然來到這裡的彷徨恐懼,強裝的鎮定,在此刻通通被瓦解,她沒有她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堅強。
面對未知的時代,不熟悉的親朋,努力的表演她人,一樁樁一件件,都讓她一直活的小心翼翼,沒人知道她的苦楚。
曾經的她以為自己是可以回去的,所以她努力回憶曾經的過去,保留現代的習慣。
然而在這裡生活的越久,她發現回去的希望很渺茫,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又何談能回到她熟悉的時代?
緊繃的弦在此刻斷了,她終于敢放聲哭出來,宣洩心中的恐懼了。
對未來的茫然,對過去的懷戀,或許放過自己,才是真正的解脫。
昨夜的放縱哭泣,帶來的後果就是第二天的頭昏腦漲,以及猶如蟠桃大小的眼泡。
莫說見人了,就算走出房門,唐钰兒都不願意,偏偏此時,丞相府收到了太後的口谕,召唐钰兒進宮見駕。
唐钰兒心中狠狠地問候的太後一家後,着急忙慌的讓半夏給自己準備冰塊,她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消腫,否則根本就見不了人。
裴母得知太後要召見唐钰兒,也想跟着進宮,害怕她這第一次見太後會出什麼岔子。
偏偏傳話的公公特意交代,太後隻見唐钰兒一人,隻能吩咐下人将此事盡快禀報父子倆後,趁着還有時間,多教教她點進宮的禮儀。
裴母一進門,就見唐钰兒的眼眶上盯着兩冰袋子,害怕她會凍壞了眼睛,急忙将冰袋拿下。
卻在見到她的腫眼眶時,一陣心驚,“你這是怎麼了,昨兒還好好的,今天怎麼腫成了這樣?”
“娘,我沒事,就是昨晚哭多了,用冰塊敷一敷,很快就會消腫的。”說罷,又拿起冰袋放在了眼睛上。
若再不抓緊時間,進宮時,這眼睛絕對沒法見人,她現在代表的是丞相府的臉面,不能讓别人看了笑話。
“這冰塊寒涼,這樣是會凍傷眼睛的,你身子又剛剛痊愈,且不能再受涼了。”裴母阻攔她後,又立即讓人準備消腫止痛的藥膏來,免得她這傷到了自己。
冰塊能消腫,在裴母的眼中,卻不是什麼好東西,唐钰兒不敢反駁,隻能聽從安排。
一面抹着膏藥,一面聽裴母講述宮中的規矩。
雖然有過一次進宮的經驗,但畢竟是同其他貴女一起,此次确實太後單獨召見,若是一個不注意,随時都可能有殺頭的危險,唐钰兒自然也想謹慎些。
更何況,昨天剛得罪了高文德,今天太後就來召見自己,若說這其中沒有聯系,鬼都不會信。
宮外,她可以什麼都無所顧忌的說,宮内,卻不可以。
能居高位,說明太後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以前都是過家家,見太後就不一樣了。
一直到馬車停在宮門外,裴母都一直跟在唐钰兒的身邊,時時刻刻的講述注意事項。
現下被攔在宮門外,也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兒媳進宮,自己卻幫不上任何忙。
“都讓人通知他們父子倆了,怎麼沒一個着急的?也不知道跟過來一起進宮,這萬一要是說錯了話,也好及時補救啊。”
望着唐钰兒消失的身影,裴母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
這還未到下朝的時辰,那上朝的父子二人并不知曉這件事情,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隻能幹着急。
進了宮門後,唐钰兒一人緊跟着公公身後,向着太後的寝宮方向而去。
雖然不是第一次進宮,但那股緊張感始終伴随着她左右,一路上連觀賞的心思都沒有了。
太後喜靜,寝宮位于皇宮的東北方向,距離宮門處的距離甚遠,沒有了步辇和馬車,光靠步行,都得至少一盞茶的功夫。
公公腳程快,唐钰兒即便再累,也不敢耽擱,隻能咬着牙,緊跟在身後。
好不容易到了華容殿,還沒來得及歇一會,宮女直接領着她進了殿。
殿内門窗緊閉,香爐之中燃燒的熏香,味道極濃。
乍然處于濃香之中,唐钰兒有過短暫的惡心,害怕自己會吐出來,隻能狠狠地掐了掐自己虎口,将惡心感壓下,行了跪拜大禮。
“拜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萬福金安。”唐钰兒跪在地上,雙手交疊附在額前,磕下了頭。
輕紗帷幔之後的人,聽到有人出聲,不僅沒有應答,連宮女都隻站在原地,一步都沒有挪動。
唐钰兒低着頭,匐身面地,見太後不開口,也不好自己起身,隻能一直維持着跪拜的姿勢,等着太後開口。
從未跪過如此長時間的唐钰兒,腿慢慢開始發麻,疼痛感自神經末梢攀延向上,猶如千隻螞蟻在啃咬,讓人心癢難耐。
她不得不懷疑,方才将自己領進來的公公是否是在诓騙自己,簾幕之後根本就沒有人在。
現下她已經跪在了這裡,根本分辨不出真假,若是貿然起身探查,要真的有人在,自己又屬冒犯。
如今這局面,讓她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