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皇城之中
昏黃的燭光的珠光燭光投射在屏風之上,一道若隐若現的身姿,躍然而上。
“高文德是真的死了?”
侍衛低聲回答道:“屬下雖未親眼見到屍體,但下葬前高夫人曾死死抓着棺材不讓出門,是高邈讓人硬生生拉開的,想來人是真的死了。”
“死的還真不是時候,原本還想利用他讓唐钰兒那個賤人身敗名裂,如今隻能另想他法了。”
女子冷哼一聲,将手中把玩的玉石,扔回了桌上,起身走到一旁的軟榻上,順勢躺了下去,“上次讓你們辦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現在那戶人家已經對唐钰兒恨之入骨,現在整日都在中天府衙擊鼓鳴冤,但中天府衙似乎并不着急處理這件事情,一直未開堂審理此事,但屬下已經讓人在散播唐钰兒仗勢欺人的事情,但進展并不是很順利,派出去的人,現在無一人回來過。”
“沒人回來,就不知道再多派點人去嗎?這點事情還要我教你做嗎?”
“屬下不敢。”
“二月初二宮中會有祈福儀式,找機會将洛瑞澤那個蠢貨給我看住了,若是此次再有差池,你提頭來見。”
屋外不知何時起了風,明亮的月被雲層遮蓋,皎潔的月光一點點消失,直至消失。
——
轉眼間到了二月初,往年二月初二這日宮中會号召部分文武官員,進行親耕儀式,百姓都會在家中祭祀土地,祈求春耕順利,可以豐收無虞。
前朝官員祈福,後宮則由皇後娘娘主持,邀請官眷入宮祈福。
得知又要進宮,唐钰兒打心底就不樂意,自己好不容易從狼窟平安回來了,如今又要進虎穴,讓她怎麼能不愁?
“你在擔心明日的宮宴。”裴清衍肯定道。
“我确實擔心。”
唐钰兒沒有否認,對于那高牆圍築的紅牆大院,在那一次的獨自面見太後後,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我害怕我若是再做出什麼出格的舉措,給你,給裴家,甚至是唐家都會帶來災難。”
“這就害怕了。”
“對,我就是怕了。”唐钰兒轉身看向他,昏黃的燭光打在她的身上,染上了一抹哀愁,“我原以為隻要心中坦蕩,就不會懼怕,可真當我身處其中時,才發現我做不到。”
過去的近三十年的生活與現在的種種都有着天差地别,面對皇權的壓迫,能做的卻隻有遵從。
稍有不慎行差踏錯,影響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會連帶手足至親,乃至整個宗族。
她可以肆意潇灑,但不能隻肆意潇灑。
“你可以選擇不去。”裴清衍替她選擇了一條路。
“我沒有你想的那般弱不禁風,知前路難,才該迎難而上,更何況錯的并不一定是我。”也可能是這個世道。
“你倒是個不怕死的。”
唐钰兒擰眉,撇了撇嘴,“什麼叫不怕死?我對我這條小命珍惜着呢!誰死我都不可能死!”
又不是每個人都有她這般好命,有可以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
翌日,随着官員跟在皇帝身後開始春耕儀式,後宮之中的各位官眷也跟在皇後開始祈福。
去年水患導緻百姓流離失所,農作物也受到嚴重影響,收成慘淡。
國家才開放國庫救濟,卻治标不治本,所以今年的祈福儀式,一切從簡,隻在宮中祈年殿中跪拜。
參加此次的嫔妃并不多,太後因高文德一事,如今還卧病在床,并不參加此次祈福儀式,算上能進宮跪拜的官眷,也隻有三十餘人。
皇後身着正紅色吉服,紋有九鳳,腳踩祥雲,鳳于飛天,栩栩如生,裙擺之下,金絲湘繡,簡潔又不失雅緻,鳳冠之上,珠翠點綴,垂肩流蘇,端莊大氣。
這其中唯一一位唐钰兒認識的也就是那日出宮時,遇見的娴貴妃。
後者身着寶藍色的裙衫,配以淩雲髻,步搖入發,分戴兩側,額前點冠相襯,多了一抹端莊。
唐钰兒對宮中的規矩知之甚少,又是第一次進宮祈福,裴母雖提前告知過注意事項,自己也臨時演練過,卻依舊很緊張。
祈福的儀式并不繁瑣,從開始到結束也才半個多時辰。
已入二月,溫度雖有所回升,但空蕩的大殿之中,春風拂過帶着一抹涼意,還是讓唐钰兒沒忍住,抖了一抖。
一旁的婦人看到後,冷哼了一聲,隻這一聲雖輕,還是讓唐钰兒捕捉到了。
微微側首目光掃過,确認後,是她不認識的人,可從那人的言行舉止之中她還是覺察到了一抹不喜。
就是說這惡意來的挺突然的。
裴母出身世家,嫁給裴父後又經常面對這樣的場景,對于她來說今日之事得心應手,出事大方得體,讓人一點都挑不出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