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樣也挺好的，至少我離開的時候，娘不會太傷心。”洛長卿自嘲道。

“胡說。”唐振雄低聲呵斥，“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和你娘也會一直等着你回家。”

這話存在幾分可信度，二人心知肚明，可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二人有堅持下去的動力。

唐振雄陪着洛長卿好一會，才來到了唐钰兒的房間。

推開門，一樣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一樣虛弱不堪的身體，映入眼簾，讓他站在了原地，久久沒能緩過來。

直到唐母端着藥走進來，見他呆呆的站在那裡，才輕輕喚了他一聲，将他送思緒之中拉回。

“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唐母将托盤放到桌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再三确認沒有異樣，才松了口氣。

“你這個時候可千萬别出事，我可沒有時間同時照顧你們兩個，今兒也不知怎麼了，見到钰兒了，這心依舊慌的很，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

唐母輕輕吹了吃那碗藥，邊走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我來吧。”

唐振雄接過她手中的碗，坐到了床邊，确認藥的溫度合口，輕輕的喂到了她的嘴中，見藥流出，又笨手笨腳的用自己的袖口去擦拭。

唐母見狀，趕緊拿出帕子，揮開他的手，自己将藥漬擦去，接過藥碗，坐到了床邊，“你說你笨手笨腳的，钰兒的臉都被自己擦紅了。”

“我這不是幫幫忙嗎？”唐振雄委屈道。

“你這是在幫倒忙。”唐母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平日裡就沒有細心過，又怎麼能幹得了精細的活。

“钰兒，别怪你爹，他一輩子都在戰場上打打殺殺的習慣了，也沒做過伺候人的活，不知道輕重而已，你要是真的生氣了，就趕緊醒過來，跟你爹算賬。”

唐母一邊叨叨一邊将手中的藥送到了她的口中，見她始終不給自己反應，終究還是紅了眼，聲音哽咽。

又害怕會被她聽到，别過臉，平複了心情，才又開始絮叨。

——

唐钰兒不見醒，洛長卿也倒下了，所有的事情疊加在一起，就像是一塊巨石壓在了唐子安的身上。

唐子安站在洛長卿的房門口，良久都不敢敲響房門，直到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

“你……身子好些了嗎？”

“已經好多了，钰兒怎麼樣了？闵昇有說她什麼時候會醒嗎？”

唐子安微微搖頭，“去看看她，也去看看娘……唐夫人吧，她……其實一直都在念叨你。”

唐子安收回了那一個字，在他面前，他終究是沒有底氣喊出那個字，是他偷走了本該屬于他的一切，甚至還讓他承了不該他承的果。

“我會的。”

洛長卿淡然一笑，其實見與不見，于他而言，沒有什麼區别。

能見不能認，對他都是一種殘忍。

——

唐母端着碗出來時，看見一人站在院中，身材體貌倒是同唐子安一般無二，下意識以為這就是自己的兒子唐子安，一邊走過去，一邊念叨。

“今兒風大，别站在院子裡吹風了，進去陪陪你妹妹去，多跟她說……”

說話聲在那人轉身看清楚樣貌時，戛然而止。

“你是誰？為什麼會再這裡？”唐母警覺地望向他，銳利的眼神不停地掃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洛長卿沉澱了心中緊張的思緒，緩緩開口道：“……洛長卿。”

“二……二皇子，二皇子恕罪，臣婦有失遠迎。”唐母大驚失色，連忙要下跪行禮。

也怪她一心撲在唐钰兒的身上，忘記了這本就是皇家之地的事實，一連多日來此，都未曾想過住在這裡的還有二皇子洛長卿。

洛長卿見唐母要同自己行禮，立刻攔住了她的行動，啞聲道：“不必多禮。”

他緊緊盯着唐母那張滿是憂愁的臉，也不過是十年的時間，兩鬓已經有了些許白發，雖被可以藏在黑發之中，眼角的皺紋還是留下了歲月的痕迹。

“我聽清衍說有人受傷住在了這裡，一直沒有時間過來看看，沒想到今日一來，居然會碰到唐夫人。”

“有勞二皇子挂心了，是臣婦不知禮數，打擾多日，未曾主動拜見。”

“無妨，清衍是我的好友，你是他的長輩，自然也是我的長輩，沒有讓長輩拜訪晚輩的道理，不過清衍既然不在，我就先回去了，等他有時間了，我在過來。”

說罷，洛長卿微微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這裡。

唐母望着他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有股難以言說的苦悶，仿佛是有什麼東西在離自己遠去，想抓卻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