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主,錦華殿昨晚走水,雖發現及時,還是出了不小的事故,所以殿内人手不足,還望公主見諒。”
“本宮是公主,沒有讓本宮等你們的道理,紅袖那個賤人呢?讓她給本宮滾過來。”
“回公主,紅袖她來不了了,因為她已經死了。”
“人死了?那就把她的屍體給本宮擡過來,以為這種拙劣的借口,本宮會信嗎?”
那太監沒有回話,此事,昨夜的記憶猶如無形的畫筆,開始在她腦海之中浮現。
沒有身體的頭顱,赤紅的鮮血,就連紅袖的臨死前的低聲嗚咽,都在她耳邊回蕩。
她又殺人了!
那些埋藏在她記憶深處的那些可怖的事情,終究還是被挖出來的。
腹中突然而來的抽痛,讓菁華從床上跌坐到了地上,額見一層層細汗慢慢浸濕了她額間的細發,那種生産時的痛苦,再次席卷全身。
她不要生孩子,她不要生下那個畜生的孩子!
穩婆,給我叫穩婆。”
菁華蜷縮着身子,死死的按住自己的肚子,面色慘白,渾身止不住的開始抽搐,一種無法遏制的恐懼,已經将她吞沒。
深淵之中的惡獸已經拉住了她一隻腳,拖着她下沉,直至被黑暗吞沒。
太監也看出了她的異樣,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刻跑出找太醫過來。
等到太醫趕到時,菁華已經陷入的昏迷,嘴中不停地呢喃着,直至太醫的銀針沒入身體,人才慢慢恢複了平靜。
——
錦華殿走水一事,很快也傳到了皇陵之中,裴清衍得知此事時,正在替唐钰兒熬藥。
唐钰兒如今人雖蘇醒了,但身上的傷還在,明日的藥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多了幾幅,因此這藥房也離不開人。
“我讓你帶回來的人,現在到哪裡了?”裴清衍打開藥罐,确認已經藥已經熬好後,才将藥倒入了碗中。
“明日就可進京,不過宮裡傳來消息,菁華公主受了驚吓,如今陷入了昏迷,不知何時會醒。”裴暮道。
“人沒死不是嗎?按我吩咐的去做,做錯事,怎能隻受一點點懲罰呢?”
裴清衍端着藥碗,走出了藥房,原本還明媚的陽光,突然被雲朵覆蓋,沒有了刺眼的光耀。
唐钰兒看到裴清衍端着藥走進門時,口中的苦澀開始蔓延,前一刻喝的藥還在胃中沒有消化,如果又來一碗,這樣下去,她都成了行走的湯藥了。
“這藥我能等會喝嗎?”唐钰兒委屈巴巴的望着他,“我嘴裡實在是苦,這要是繼續喝下去,我都是苦的了。”
“早上你說苦,我已經讓人準備了蜜餞了,你乖乖的,這樣才能早日将身子養好。”
“反正這腳也傷到骨頭了,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全好,如果可以少喝一點點,我心情好了,說不定還能會好的快點。”
唐钰兒望着那黑漆漆的湯藥,眉間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不停地吞咽着口水,這藥是真的苦啊!
聽到她話中帶有撒嬌的語氣,裴清衍的嘴角微微翹起,壓抑的心情也迎來了稍稍的放松,“這藥闵昇放了幾味中和的草藥,沒有早上的那麼苦,若真的苦,我随你處置。”
“真的?”
見裴清衍點頭,唐钰兒試探性的喝了一小口,确實沒有早上那副藥苦澀,口感還帶了一絲回甘,确實是放了中和的藥材。
隻不過這每日被湯藥包裹,就算口感有所改善,味道終究還是讓人受不了,為了身子着想,最後還是一滴不剩的全下了肚子。
剛放下碗,眼前就出現了一顆梅子,唐钰兒沒有猶豫,直接将之納入自己的口中,酸酸甜甜的,很快就将口腔之中草藥味覆蓋。
“謝謝你救了我。”
裴清衍動作一頓,手中的碗還殘留着餘溫,卻在此時顯得格外燙手。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經死在那個山坡下了,失血,失溫,任何一種情況持續的時間過長,都會危及生命,但最後一刻你出現了,我也得救了。”
“你當時害怕嗎?”
“怕,身上上下沒有一處完好,身後還有人拿着刀追着你跑,能不怕嗎?但我現在不還好好的活着嗎?俗話說的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想我的福氣在後頭呢。”唐钰兒淡然一笑。
“嗯,你的福氣還多着呢。”
裴清衍見她釋然,心中卻微微泛苦,若不是他,或許她也不用經曆這些。
門外站着的唐子安,聽到屋内兩人的談話,突然想起唐钰兒那未能舉辦的及笄禮。
當時他因為商船被劫,身受重傷,沒能帶着她趕回京都,就此耽誤了她的及笄禮,偏偏這丫頭一點都不生氣,反倒安慰他。
“二哥,俗話說的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的福氣在後頭呢。”
一樣的話,當初是她安慰他,如今确實安慰她自己。
時間眨眼而過,小丫頭成了大姑娘,性子卻是始終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