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林長風在被擁抱住的第一秒就聞到了一股非常強烈的血腥味，對方的外套上面還帶着現場灼燒之後的嗆人的煙味，這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并不會讓人想到多麼美好的事情，反而更像是一種舊世界的頹廢。

作為一個正常人的第一反應，有人突然出來對他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林長風下學的想将對方推開的時候卻觸碰到了一片濡濕卻又幹涸的血迹，顧成和他一樣，并不是毫發無損的從車禍現場離開的，又或者沒有道德的說下去的話，他能夠活着還是因為對方做出了驚人的舉動。

人類的愧疚心理永遠是無法愈合的，尤其是救命之恩這種事情放在每個人的身上似乎都會有一種愧疚感，林長風也無法避免這種情緒控制了他的行為，對方身上的這些傷痕歸根到底是為了救他，作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似乎完全不能無視這些傷口。

在幾乎所有人都敵對他的時候，在有人有預謀的想要謀害他的時候，隻有一個人會為他铤而走險做出這樣的事情，哪怕這件事情并不是他所需要的，但是卻無可否認的對方達成了另一種結果，在跨海大橋上，林長風真的以為自己會無法活下來，他曾經無數次問過自己在水中溺亡的夢，似乎是命運在告訴着他，他原本的結局該是什麼樣的。

人面對命運的時候，下意識的總是會有些無力，而這樣子突然出現的轉折卻非常容易給人希望。

哪怕對方的那張臉那個聲音和這個态度都并不是林長風所期待的，看到過于相似的人會讓人害怕，而對于林長風而言，這樣的情緒已經不僅僅是存在于愛和恨之間了，他很早就意識到了，這樣的人似乎是很特殊的存在，對方也沒有刻意躲着他，甚至主動找上門來，那些蹩腳的僞裝林長風其實從一開始就看的透。

隻不過他們都在欺騙自己而已。

愛情，仇恨，感恩，還有害怕，林長風面對眼前這個和他的戀人無比相似的存在的時候，是有這樣多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的，他和他的戀人之間的關系似乎已經走到窮途末路，活下來似乎會讓整個問題變得更加困難，而面前的這個人似乎是林長風唯一能夠得到的宣洩口。

如果林長風沒有那樣子在意禮儀廉恥，又或者說他的性格。變得再偏激一點的話，或許他會對面前的這個人毫不留情的失于口頭上和行為上的暴力，但是因為他是林長風，所以注定了他并不會這樣做。

“我很擔心你，車禍一定把你吓壞了吧，沒有關系的，以後我會保護好你。”

顧成就這樣子靠在他的懷裡，顧成很清楚自己戀人的性格，林長風從來不會對他施以任何拒絕的言語，哪怕那些要求會傷到林長風，久違的溫暖的懷抱，真是容易讓人哭泣。

顧成的手背上還有因為砸牆和砸玻璃導緻出重新破裂的傷口，似乎從他重生的那一刻開始，他的人生和那些聚光燈下的舞台再沒有瓜葛。反而和各種血腥的氣味糾纏在一起，死過一次，重生過無數次，顧成這個人對于社會的道德标準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他從前就因為太過活在條條框框裡，就因為太過在意别人的事情。就因為太過在意那些自己死活根本就做不了什麼的浮華，而導緻了他失去自己永遠最想要的東西，顧成在一次次的重來的過程中，他意識到如果試圖用一種溫和的方法留住他的戀人的話，那麼他隻會失敗。

他絕對不能夠失敗，尤其是在林長風的事情上，如果老天爺允許的話，他其實更貪心的想要讓他們的時間回到大學的時候。又或者說高中的時候也不錯。

那個時候一闆一眼的林長風其實也相當讓人懷念，那個時候看上去非常老古闆的風紀委員表面上扣了他的分，但是實際上就會在後面悄悄幫他寫檢讨，他們的高中時代确實很美好。

“……你應該去接受審訊，而不是在我面前這樣，我和你并不熟悉，你這樣的所作所為會讓人有些不舒服。”

林長風最終選擇了一種相對溫和的方式把人給推開，在他這樣子動作的時候，顧成就真正那樣一雙眼睛一直緊緊的看着他，臉上保持着同一個弧度的微笑，那個角度林長風非常熟悉，因為是很多人公認的，大明星微笑起來最漂亮的弧度。

這種事情出現在一個人面前的時候，其實正常人的反應都是去尋找各種科學依據或者說合理的解釋，平行世界對于科幻愛好者而言或許是一件好事，但是對于大部分而言代表着一種恐懼，林長風并不希望他的生活從古井無波變得這樣子異彩紛呈，因為他其實相當的害怕這些事情帶來的變故。

“你怎麼會不認識我呢？我記得你以前看到我的時候很喜歡抱着我親吻的，怎麼現在不這樣做了呢？是我今天打扮的不夠好看嗎？你想看我穿什麼？”

顧成完全不在意身後那些喝止他的人，擡手反而還想要繼續挂在林長風的身上，直到終于沖過來的警員反手把他的雙手扣在身後，冰冷冷的銀色手铐挂在那雙手上，該說不說。其實很像是某些粉絲創作出的同人二創。

隻不過眼下并沒有人有觀賞的心思。

“你現在請盡可能的配合我們的工作，否則你這樣子我們可能會對你提起拘留，别忘了這場事故你畢竟導緻了兩個人的死亡。”

警員似乎不理解，為什麼有人能夠在間接或是直接導緻了别人的死亡之後還能如此坦然？

“……我撞死的？我有撞死過人嗎？我還以為開那輛車的是不認識路的狗，否則好端端的怎麼要開到對向的車道來？”

顧成就是以這樣子的姿勢，直接看着警員的眼睛，他似乎真的不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哪裡出現了問題。

“你覺得那樣子沒有大腦，沒有自己思維模式的人繼續活下去真的是什麼好事嗎？還沒有成年的時候就敢無證駕駛，甚至還在公路上面撞車，要是哪一天有哪位大領導在那個橋上受到了波及，你們就會對我換一副說辭吧。”

人類在利益面前永遠都沒有反手之力，想要反駁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因為很多人都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從根源上的三觀就出現問題的未成年，在成長過程中有可能會有改邪歸正的機會，但是更多的似乎會在長大之後繼續保持這種不理智的思維模式。

“你們應該謝謝我才對吧，要是哪一天娛樂圈的火燒到了你們身上，你們警局都要被砸掉的。”

“胡說八道！我們是為人民而服務的，不需要你這樣子妄自揣測，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兒八經執法的。”

“……希望如此吧，我也希望再過個十幾二十年，你依舊有臉說出這些話。”

顧成就像是一個非常熟悉各種模式的人，輕飄飄幾句話就能把這個年輕的警衛說的有一些尴尬，年輕人正是對這世界抱有最好的幻想的時候，隻不過可惜今天遇上了一個毫不留情戳破所有幻想的人。

“如果需要我配合你們的話也可以，但是我一定要他陪着我。”

“人家沒有陪伴你的意願和必要，請不要阻礙我們的工作。”

“你們怎麼能說沒有必要呢？你們會保護着他回家會保護着他每一天的出行嗎？在大庭廣衆之下，都有人這樣做了，我并不放心他一個人離開警察局，準确來說我連你們都不信任。”

顧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依舊仔仔細細的看着林長風，而林長風隻是感覺有些不太對勁的側開頭避開打量的視線。

沒有人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因為這種襲擊并不是每時每刻都會出現的，大部分人還是覺得那一群追星的小孩子，多數隻不過是會在網絡上罵幾句而已，所以另一個警員就準備帶着林長風離開。

但是當他們顯露出這種意圖的時候，卻又聽到後面驚慌的聲音，林長風回頭的時候看到了他永生難以忘懷的一幕。

那張和他戀人一樣漂亮的臉上布滿了血迹，警察局會規避任何的管制刀具，但是水泥鋪舊的牆面卻是無法避免的，或許也沒有想到在現在這個社會還有人有這種直接撞牆到這種程度的勇氣。

知道一個人自殺的消息和看着一個人在眼前自殺的行為是非常不一樣的，顧成似乎是患有某種偏執的疾病，一旦有什麼事情沒有按照他所要的進行的時候，他就會不惜一切代價去達成自己的想要的結局。

無論是傷害别人還是傷害他自己，并不高的道德标準，讓他的人生并沒有那樣奇怪，就比如如今為了不讓林長風離開，他甚至不介意把自己活活撞死在警察局裡。

“要是有一個無辜的長得和大明星一模一樣的人死在這裡。你們就應該會知道，他這段時間經曆的會是什麼樣子呢？”

顧成感覺到自己眼前的視線有一些模糊，撞擊給大腦帶來的損傷不是一點半點，沒有人等短時間内去觸碰他，以防造成他的應激反應，他盡可能的保持着自己的清醒和理智，向着林長風走了幾步之後終于昏了過去，眼看他就要砸倒在地上。

林長風快步過去把人接住，這一次他的身上再也避免不了的沾染上了大片的新鮮的血迹。

“你看……我就說你愛我。”

對方哪怕在失去意識之前也依舊這樣子，似乎是為了堅定某種想法，又或者是為了說服自己，對于面前的這個和大明星非常相似的人而言，似乎愛情變成了所有的一切。

林長風感覺非常的奇怪。

他覺得面前的人，是一個殺人前還要索吻的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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