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中心海底實驗室外,為數不多的空氣在此時都仿佛凝滞了,幾人的肺部好似被填滿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呼吸在這一刻都顯得尤為艱難。
“哥哥,你們...不是外出做任務了嗎?”洛雲兒聲音顫抖:
“你們...怎麼會在這?”
“這就是我們的任務啊。”洛軍從後面走了上來,看了一眼大哥,又看了看面前熟悉的幾人:
“你們一個個這都是怎麼了,不就看守個實驗室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還有雲兒你們幾個,沒事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诶不對,外面有巡邏兵啊,他們這是怎麼站的崗。”
“别裝了!”薛凜在這一刻回過了神,聽到洛家人的回答,她的心髒狠狠地跳動着,剛剛那一股無處發洩的無力感此刻好像都轉變成了滿腔的怒火,想要從那找到的出口宣洩出來。
在理智快要被仇恨吞沒時,一隻堅實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
“等等。”魏淩藍看向面前的洛家兄弟:
“你們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是啊,哥哥你們快解釋一下,這隻是個誤會對不對,你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洛雲兒語氣焦急。
洛衍看着這個快要急得哭出來的妹妹,不再敢和她對視,将眼神移到了另一邊,沉聲開口:
“我知道。”
“全都知道?”雲兒不甘心,再次追問。
良久,那邊才傳來一聲:“嗯。”
聞言,幾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大哥,你知道什麼?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
氣氛仍舊僵持着,沒有人回答洛軍的問題。
洛軍這時才回過了神,轉過身看向身邊的洛衍:
“大哥,你究竟又瞞了我什麼......”
這次,洛衍開口了,可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語氣冰冷,吩咐下面的士兵道:
“把封存在培養皿的僵屍真菌帶來。”
“是。”
“大哥,你要做什麼?”洛軍一把握住了洛衍的手臂。
“你要清洗我們的記憶?”魏淩藍語氣冰冷:
“他值得你們這麼為他效力嗎?”
“哥哥,你快說啊,這是為什麼......”
洛衍依舊不語,直挺挺的手臂被洛軍握住,隻剩下另一邊空落落的衣袖。
因為失去一隻胳膊,那衣袖随着上方管道輸送進來的氧氣飄蕩着,就如同現在的洛衍,飄若浮萍,孤立無援。
“還有什麼要解釋的,他都親口承認了,甚至不惜用那東西來抹除我們的記憶!”薛凜仍舊被魏淩藍拉着,若非如此,恐怕她早就不顧一切沖上去了。
“我本以為我們薛家的人都在那場人為的變異物突襲事件中去世了,直到剛才我才發現,那被進行活體實驗的人不隻有近些年失蹤的孩子,還有一半都是我們薛家的幸存者!”
她想起剛剛在實驗室中看到的人,那些渾身插滿管子,毫無尊嚴地裸露在培養皿裡的人,都是她的親人啊。
當年,她在薛家出事後又回去過一次,沒找到任何一個活着的親人,隻解救出了唯一幸存的實驗體冷楓,他們一起燒毀了那些紅色的海藍之花和臨時實驗室。
沒想到短短幾年,這裡重新建立起來了,甚至還有了個精神力天賦研究中心的官方頭銜,在這片海域甚至是在天海星站穩了腳跟。
她又看了看那士兵手裡的東西,眼神更是凜冽起來:
“當年參與的人不在少數,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至今沒有被發現,因為知情者不是死了就是被抹除了記憶,變成了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
剛要走向僵屍真菌的洛衍腳步一頓,他的面色越發凝重,此刻黑得仿佛要滴墨。
魏淩藍能感覺到薛凜痛苦的情緒,那些不是毫不相關的路人,若是自己的親人被關在這裡進行着非人的試驗......實驗室的情景曆曆在目,魏淩藍看向洛衍的眼神又冷了幾分,但她還在極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
“說說吧,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與聲音一同到來的,是一道凜冽的槍鋒,洛衍沒有看清魏淩藍是如何出手的,那槍尖便指向了他的咽喉,隻差一寸,便可刺入。
那雙凜冽的眸子盯着他,他好像看到了從冰雪中走出來的狼,寒冷而孤寂。
隻不過那不是一匹孤狼,而是群狼。
他感覺此時的自己就是她們眼中的獵物,隻要選錯了路,她們便會毫不留情地撲上來,将他絞殺。
他苦笑一聲,看向幾人的眼神帶上了一絲無助,他從未向别人展露過一點脆弱,縱使當年失去一條手臂,他也隻是咬咬牙挺過去,加倍訓練讓自己恢複到當初的實力,甚至更強。
而如今,那看不見的蛛網好似束縛住了他,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他明白,他怕的從來不是變異物,而是那隐藏在背後的人心的算計......
僵屍真菌能清除記憶的消息,是他當初潛入地牢時偶然從楚弈和父親的對話中聽到的。
他早該意識到,楚弈不可能這麼好心讓他聽到。
那個地方守衛那麼森嚴,怎麼就讓他成了漏網之魚。
他知道他對待親人必定下不去手,所以誘導他用這種方式讓他不忍心殺的人永遠開不了口......
他會不會一直在等着這一天的到來......
洛衍自認為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他喜歡質疑一切,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東西,所有的事情他都要親自查證後才會作出判斷。
可唯獨這件事,他疏忽了。
一旦事關親人,他就變得不像他了,過度的緊張焦慮會讓他失去理智。
這個時候,他反而不如平時大大咧咧的弟弟洛軍嚴謹。
果然,他不該瞞着他的,他真的做錯了嗎......
這麼想着,他又看向對面的人。
雲兒是他的親人,實驗室裡正在遭受折磨的人是别人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