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還在嗎?”門内的人問道。
“在。”門外的人回答。
“進來吧。”
“……”
蒲曉推開門,看到藍桉從浴室裡出來。
這次藍桉穿着一條淺藍色睡裙,上面印着不知名的小花朵。睡裙裙擺到了膝蓋之上,被截肢的那截小腿很顯眼的出現。也是這樣蒲曉才意識到,藍桉好像很少遮掩她的殘缺,她有直視自己的空白,接受并适應它。
她大概又沖了一澡,将摔倒後粘在身上的污漬沖淨。然後在浴室裡噴了藥,空氣裡那清甜的鸢尾花香被藥味大口吞沒。
藍桉拄着拐向屋内走,問:“你找我什麼事?”
蒲曉跟着那一路的藥味,停在過道口,說出自己敲門的原因:“…我想借一下你的手機。”
藍桉扭過頭,略驚訝:“你沒手機?那是怎麼跟鵑鵑姐聯系的?”
她記得有聽蒲曉和别惜聊天,說這段時間裡有給鵑鵑姐打過電話。
手機在剛才被揣進了口袋。蒲曉從口袋裡拿出她的手機舉到藍桉面前,“有,但這個下載不了微信。”
藍桉看着蒲曉手中所謂的手機,這手機……她小時候都不玩。
藍桉将藥放進櫃子,拉開櫃子上一層的抽屜,在衆多她不用的手機中拿了一個較新的出來,一邊開機打算格式化一下,一邊問道:“用我教你麼?”
“…嗯。”
藍桉看了眼距離她兩米開外的人,輕笑了下,道:“那還不過來我身邊?”
蒲曉頓了一下,快速挪到藍桉身邊。
一湊近,藥香撲鼻。
蒲曉頭本能地低下。她看到藍桉單腳站立着,很穩,身體一點都沒晃動。看得出來,她早已堅強的習慣了一條腿。
想到那櫃子裡的藥膏,想到藍桉摔倒後的自然,她想藍桉真是公主。
是童話故事裡那種堅韌的,經曆萬難卻還保持着真善美的,讓人忍不住驚歎和贊揚的公主。
蒲曉崇敬,尊重。
-
藍桉在格式化前,檢查着手機有沒有需要保留的照片和資料,在此期間,藍桉問:“為什麼要對我解釋江詹找你做什麼?”
沒防住藍桉會問她,蒲曉細聲:“…我也不知道。”
藍桉眼眉一挑:“彭遠晴都跟你說了什麼?”
蒲曉頓時抿住了唇。雖然藍桉直接把彭遠晴挑明了,可她也不能‘出賣’了彭遠晴。隻是藍桉好聰明啊,怎麼猜到是彭遠晴跟她說了什麼的?
“呵。”
蒲曉又聽到一聲輕笑。
“班裡所有人都知道她愛八卦,跟你說了什麼是常理之中的事,沒必要替她隐瞞,也沒必要瞞着我。”
蒲曉:“……”
彭遠晴八卦小記者的名聲原來這麼響啊?
猶豫過後,蒲曉緩緩開口:“她說你倆之前是朋友,但不知道為什麼,就不在一起玩了。”
“所以你對我解釋,是怕我誤會你倆關系好,從而對你……”藍桉适時停下。
蒲曉點了一下頭,“…嗯。”
“這麼在乎我的感受?”
“我住在你家,不想你讨厭我。”
蒲曉直接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讓人始料不及。
“你倒是實誠。”藍桉繼續搗鼓着手機,漫不經心問:“如果我已經讨厭你了怎麼辦呢?”
蒲曉回:“很少有人喜歡我。”
“很少?也就是有咯。”藍桉問她,“是有人追你麼?男生女生?”
啊?
女生……?女生追她幹什麼?
蒲曉困惑了下,又一臉認真:“我媽說,沒過十八歲不準我談戀愛。”
藍桉忍不住笑了一下:“呆子。誰告訴你追你你就一定得答應了?”
“你有拒絕的權力。”
“…”蒲曉臉尴尬的紅了,“沒有人追我。我說的喜歡,是朋友之間的。”
朋友?
“那在你們那兒,你有幾個朋友?”
“一個。”說完蒲曉頓了下,搖搖頭,“沒有。”
“剛那一個被你吃了?”
蒲曉抿唇:“她有比我更要好的朋友,她也不愛跟我玩兒,所以…沒有。”
藍桉睫毛抖了一下,沒再問。
蒲曉手指無措地捏着衣服邊,見藍桉還慢條斯理的弄着手機,她便等。
等待是世界上最無聊的事。
人一無聊,就想找點事做。
想到剛剛好像一直都是藍桉問她。
這裡蒲曉有感覺到一絲微妙,她和藍桉,兩人一個冷冰冰愛答不理,一個怯懦腼腆不愛說話,兩個悶葫蘆湊到了一塊兒,應該是靜悄悄的,但……
藍桉好像一直都在找話跟她聊天。
那是不是藍桉的冷是僞裝?或是她溫柔的向下兼容着自己?
想到這裡,蒲曉心裡鼓起勁兒,試探性地問藍桉:“那…你有幾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