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钰見狀,有些驚訝地看着郁李:“唔唔唔唔唔唔唔?”
“你能聽懂我說話。”郁李依舊面無表情地重複着。
萬俟钰臉上的驚訝之色更深了些。
款冬的眼睛也順勢落到了萬俟钰的身上,這位北越王世子的名字每每出現在大梁人的口中,無一不是被拿來當作方明淮年少時骁勇善戰的證明。在十七歲的少年祁國公連拔北越七城的輝煌戰績背後,是另一位十七歲少年的屈辱求和,他被迫久居異國他鄉,從此成了兩國間制衡的棋子。
可是他看着......款冬的視線落在了萬俟钰的衣服上......實在不像是一位質子。
萬俟钰從頭到腳穿的光鮮亮麗,衣服穿的是當下在世家公子中最為風靡斜領長袍,用的料子卻是寶藍折枝花團雲織金緞,一匹之數不下百金。大梁人在穿衣打扮上鮮少用這般亮眼卻又略顯冷淡的藍色,也很少有人會像他這般将長袍的袖子收窄,這樣看着既完全像北越的穿着,又不似地地道道的大梁人,倒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起來。
一如他清新俊逸的長相,讓人能既看到北越的輪廓,又能從中尋到大梁的眉眼。
款冬走上前,蹲在了松蘿的身邊,盯着萬俟钰的眼睛:“你有什麼法子?”
萬俟钰又連着高低起伏的“唔唔”了幾聲。
“你先拿掉我嘴上的東西我才會告訴你。”郁李耐心地翻譯着。
款冬毫不猶豫地伸手準備拿掉他嘴上的桎梏,卻被松蘿眼疾手快地攔了下來。
她不放心道:“三師姐不可!要是這麼輕易就松開他,萬一他喊救命怎麼辦?”
“那就隻能割了他的舌頭,劃花他的臉咯。”款冬故作無意地瞥了眼萬俟钰,對方在她看過來的視線裡,原本驚訝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哪怕款冬已經拿掉了堵在他口中的帕子,他也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連連咳嗽了兩聲,仿佛是剛剛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一般。
他喃喃道:“你們大梁的女子可真是太兇悍了。”
她們居然要劃花他的臉!
“少廢話了,快說你有什麼法子。”松蘿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感慨。
“這事不必麻煩,我們北越的大夫擅長治療一切外傷,剛好我當年就挑了幾個,專程将他們從北越帶來了建京以備不時之需。眼下又剛好有一個正在樓下陪我吃酒,我去把他叫上來就行。”
“一個喝醉酒的大夫?”款冬皺了皺眉,“他都喝醉了?還能看清楚傷口嗎?”
“肯定又是個沒有品味的家夥。”松蘿不屑道。
萬俟钰自動忽略了松蘿說的任何一句話,他對着款冬笑了笑:“聊勝于無嘛,好歹他還帶着個藥箱。”
聽他這麼說,款冬更加疑惑了:“你讓你的大夫拎着藥箱同你一道喝酒?這也太奇怪了。”
萬俟钰“嘿嘿”地笑了兩聲,笑聲聽着倒多了些憨厚:“我這不是擔心嘛。萬一若是出了個什麼閃失的話,大夫就坐在旁邊拎着藥箱,這樣才好随時救我的命嘛。再說了,他這麼通宵達旦的在我身邊跟着我,我要是連一口酒都不舍得給他喝,而是讓他站在旁邊幹看着的話,那我也太不是個東西。”
他好似這下才徹底找回了聲音,喋喋不休道:“你們是不知道,隻說就這一個月裡,我就已經遭遇十回刺殺和五次下毒,要不是我有先見之明,安排了這幾個大夫無時無刻地輪班跟着我,估計我這條小命啊早就丢這兒了。”
“可是你現在還不是一個人落在我們手裡了,這也能叫無時無刻啊?”松蘿将翹翹放回了葫蘆裡丢下了這麼一句嘲諷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拎着茶壺自顧自地倒茶。
萬俟钰臉上的僵硬一閃而過,他垂眸躲開了款冬的視線,不好意思地小聲道:“這我不是叫了姑娘來房裡聽她彈曲兒嘛,我總不能到了這種時候還讓他跟着。”
其他三人聽了這話心下了然——恐怕這家夥聽姑娘彈曲兒是假,拉拉小手才是真的。
款冬仔細地打量着他的臉,将他面上出現的所有表情都飛快地捕捉比對着。在沒發現有什麼異樣後,她的袖子裡滑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三兩下就割開了他手腳的繩索。
萬俟钰站起身松泛了下筋骨,旋即一把匕首就抵在了他的腰間。
款冬褪去了罩在外面的黑色鬥篷,露出了底下那抹清新的綠。這衣裳還是先前應鐘找給她的,看着雖和普通的衣裙别無二緻,但在細節處卻做了不少的改動,不僅好看而且更方便活動了些。她故作親昵地站在萬俟钰的身邊,垂下來的袖子遮住了她手中的匕首,遠遠看着倒真像是什麼郎情妾意的一對。
“我跟你一起去。”
她的冰冷的聲音帶着殺意,沒有一絲起伏,臉上卻笑容明媚。
萬俟钰看得有些呆了,直到腰間的匕首毫不客氣的往前示威般地進了進,他才回過神來,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依偎着朝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