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慕棉的身體猛地一抽搐,死死咬住後槽牙,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炮烙所到之處,皮膚迅速變黑、變焦,血水和膿液從傷口滲出,滴落在水中。
“倒是個硬骨頭。”左将軍有些煩躁,“下一次,可就要印在你的臉上。”
蕭慕棉喘着粗氣,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可她的眼皮擡也不擡,未吭一聲。
熾熱的鐵塊散發着令人膽寒的炙熱,無情地烙在蕭慕棉的臉上。炮烙之處,原本的面容在瞬間被摧毀得面目全非,隻剩下一片恐怖的焦黑與血肉模糊。
蕭慕棉痛苦的悶哼聲中,炮烙被扔回火盆的聲音響起,随後是左将軍仿佛自言自語的一句:
“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要殺我。讓你開口,不過是求個心安理得罷了。”
緊接着,是鐵鎖被鎖上的聲音,和衆人離去的腳步聲。
汗珠自額上滑落,流過受傷的面頰,刺痛感讓蕭慕棉眉頭緊蹙。
昏昏沉沉地不知過了多久,蕭慕棉感覺到自己吊着的手臂被人放下來,她依偎在一個溫暖而堅實的胸膛之中。
仿佛夢到前塵往事,蕭慕棉虛弱地喘着氣,撫上抱着自己的堅實手臂,喃喃道:“秦燼陽,你來了。”
她緩緩睜開雙眼,透過昏暗的光線,她看清這個人的面容,仿佛從夢中驚醒,她自嘲地笑了笑。
走出地牢,乍然見到強光,蕭慕棉反射性地閉上眼睛。寒淩轉動身子,貼心地為她擋住刺眼的陽光。
蕭慕棉輕聲問道:“你為何回來了?”
“我沒離開過。”寒淩語速極快地解釋道,“我一直藏在左将軍府,今日見左将軍帶人離開,方才尋到機會來救你。”
蕭慕棉氣若遊絲道:“謝謝你。”
寒淩神色複雜地看了眼蕭慕棉:“别說話,我帶你去個地方。”
蕭慕棉心中納悶,自己都已經這副模樣了,不應該先找個大夫嗎?也不知寒淩這木頭在想什麼,有什麼地方非得現在去。
然而,就在他們即将逃出左将軍府的時候,一支冷箭突然射來,寒淩側身一閃,雖避開要害,但肩膀仍被箭矢穿透,鮮血汩汩流出。
寒淩悶哼一聲,但他沒有停下腳步,抱着蕭慕棉,擺脫左将軍府的追兵,穿越昱伽城,來到一處極為輝煌之地。
琉璃覆蓋的高牆上雕刻着神秘的圖騰和威武的異獸。恢弘的大門鑲嵌着各種寶石,純金打造的門環在陽光下閃耀着耀眼的光芒。
兩人匍匐在鑲嵌着寶石的圓形屋頂之上。無需多想,蕭慕棉立刻意識到,這裡是和阗國的王宮。
可與這王宮的恢弘富麗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白玉鋪就的地面上流淌着觸目驚心的鮮血,士兵們正在肆意屠殺宮人,王宮内哀鴻遍野。
和阗國的左将軍擰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走出來,士兵們立刻吹起鼓舞的口哨。
匍匐在血流成河的白玉地面上的宮人撕心裂肺地喊着:“國王!國王!”
蕭慕棉渾身都在顫抖,她已經猜到這裡發生了什麼,即将要發生什麼,她掙紮着想要去救下那個少年,卻被寒淩死死抱着懷中。
刀刃割破皮膚的聲音,明明在很遠的地方,可蕭慕棉卻覺得是在耳邊響起,那樣刺耳,心猛地一縮。
淚水模糊雙眼,那個少年軟軟地倒在地上,士兵們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宮人們的嘶吼不絕于耳。
她不忍地閉上眼睛,卻被寒淩掰開。寒淩冷漠而帶着些許顫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睜眼看看,這就是你仁慈的後果。左将軍常年把持朝政,幼帝欲刺殺左将軍,奪回權利。因為你的婦人之仁,他失敗了,所以他死在你眼前,連帶着整座王宮為他陪葬。”
“這個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隻有變成一個無情無義之人,才能活得更久。”
寒淩将失魂落魄的蕭慕棉帶回客棧,宮變已然發生,左将軍府無暇顧及一個逃跑的刺客。
整座昱伽城都彌漫在緊張的氣氛中,绯月小心掩飾着身份,四處打探消息。坊間傳言,國王刺殺左将軍失敗,王宮已被左将軍屠殺殆盡。
因寒淩和蕭慕棉多日未歸,绯月本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見到二人回來,長長地松下一口氣。
可見到蕭慕棉的傷勢,她倒吸一口涼氣。未等寒淩開口,她着急地離開客棧,沒一會兒,便帶回一個大夫。
那大夫見到蕭慕棉臉上的烙印,神色突變:“這位姑娘我可不敢治,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寒淩當機立斷,帶蕭慕棉回血月門。莫心悠還在血月門,若是她,定有補救之法。
寒淩扶着蕭慕棉上馬,讓她軟綿綿的身體靠在自己懷中。三人趕往城門,一隊士兵從旁縱馬而過,寒淩眸光一凜,朝绯月看去。
正巧绯月亦看向寒淩:“不好,他們要封城。”
二人對視一眼,便已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