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遇神色一凝，放下茶盞：“那就勞煩秦盟主管好自己手底下的人，莫要如今日一般在府衙動手。”

珍軒樓的菜品在永州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秦燼陽不停地給坐在身側的女子夾菜，時不時說些“你太瘦了，真叫人心疼”之類的。

坐在對面的沈世遇臉色越來越差，撂下筷子，拂袖離開。

雅間的門被“哐當”一聲關上，秦燼陽好整以暇地放下筷子，看着沈世遇離去的背影，笑起來頗為愉悅：“這頓飯，吃得可真是盡興。”

蕭慕棉：……？

見身側的女子并未搭話，秦燼陽接着說道：“我送你回去，今夜我有事，就不在攬雲庭陪你了。”

燼陽樓的七層被燈火映得亮堂堂，爐上的茶水翻滾，發出尖銳的嘶鳴聲。

皓元立在房中，大氣都不敢出。

終于，書案後的人緩緩開口：“你是說，你看到張陽城殺死柳念念後，就被人打暈過去？你完全沒看到是被誰打暈？”

皓元抿了抿幹涸的嘴唇，小聲回道：“是。”

秦燼陽皺起眉頭：“你武功也不差，若是毫無察覺，此人武功定然極高。”

皓元也極為不解，若不是樓主，這永州還能有誰能悄無聲息地将自己打暈。

秦燼陽轉過話頭，語氣中帶着些許遺憾：“張陽城一事叫人搶了先，曹和有的命，得抓緊時間。”

提到曹和有，皓元立刻禀告道：“樓主，曹和有剛剛鬼鬼祟祟離開燼陽樓了。”

秦燼陽眼角一挑，眉頭順勢舒展：“是嗎？任來又派他去做什麼勾當？不過這樣也好，他日日跟在任來身邊，倒叫人不好下手。”

城外的客棧中，曹和有将羊皮紙一張張擺在案上，細細看去，一招一式都精妙絕倫。

天山之上，他見識過辰千澈的武功。若是自己的武功能突飛猛進，便不用擔心再有人爬在自己頭上，甚至取代師父和樓主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動，他立刻按照羊皮紙上所示運功。這個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每一次運氣、每一個招式的演練，都能讓他感受到體内真氣的微妙變化，仿佛一股新的力量在身體裡逐漸蘇醒、成長。

曹和有大喜過望，天煞羅經果真世間至寶，這樣短的時間，他竟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功力在穩步提升，速度之快遠超以往的修煉。

直至清晨，曹和有方才依依不舍地收起羊皮紙，從客棧離開。

客棧位于永州城郊，這裡位置偏僻，多為一些閑置的庭院。他走在石闆路上，目光被前方的一個白影吸引，腳步霎地頓住。

縷縷晨光之下，一個身着白色輕紗的女子正蹲在路邊逗野貓，那個身影，讓他心中莫名緊張起來。他想要躍至女子身邊，看清她的面容，可那女子卻轉身回了院子。

曹和有站在檐下，看着庭院的牌匾——攬雲庭。

蕭慕棉合上院門，心中冷笑，看來曹和有果然未将天煞羅經交給任來，而是占為己有。不知任來知道自己最為心腹的二人皆欺騙自己時，會作何感想。

來到永州前，蕭慕棉去見過莫家姐妹和辰千澈，聽聞蕭慕棉是要去永州，辰千澈夜以繼日趕制出一份天煞羅經，神神秘秘地塞給蕭慕棉。

“他們将辰星教翻了個底朝天都沒尋到天煞羅經，你将它交給任來和秦燼陽，他們定如獲至寶。不出月餘，兩人便會走火入魔，你再出手将兩人誅殺。他們師徒三人皆走火入魔而死，也算是一段佳話。”

蕭慕棉歪着頭，說道：“然後你就要背一輩子黑鍋。”

以任來和秦燼陽的武功造詣，假的天煞羅經未必騙得過他們。

但曹和有不一樣，當年蕭慕棉還在燼陽樓時，便見他時時找人比武，但一直不得精進。若是能得到一本世間最強的武功秘籍，他定會心生貪欲。

是以蕭慕棉趁着曹和有搜查張陽城家密室時，悄無聲息地将縫了假天煞羅經的衣物放在卧房顯眼處。

一生追求精進武藝，嫉恨比自己強的人，卻在突飛猛進之時走火入魔，最後若是能死在自己師父手上，就再好不過了。

而他的師父，也會知道自己被兩個最為心腹的下屬背叛。

蕭慕棉從箱籠中取出秦燼陽給她的煙火，裝入袖中。今晨故意出現在曹和有面前，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上門。

及至午膳時間，方桌上擺着幾樣小菜。蕭慕棉坐在院中，萌春去城中打探消息，也該回來了。

院門被推開，萌春氣喘籲籲：“小姐，今早府衙将趙瑜放了，張準已經帶着她離開永州。燼陽樓的人取走了張陽城的屍首。”

蕭慕棉輕輕點頭，張陽城還未下葬，張準便帶着趙瑜離開，想來父子恩情已斷。

珍軒樓的飯菜即使熱過一遍，依舊可口。萌春狼吞虎咽，嘴裡包着飯菜含糊不清說道：“小姐，下次你得帶我去。”

蕭慕棉忍俊不禁，溫生提醒道：“慢些吃。”

忽的，夾菜的手停在半空，蕭慕棉警覺地看向門外，似有淩厲的風聲自遠處傳來，以極快的速度靠近攬雲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