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對這個侍女一見不忘,全靠人家長得好看,一雙明眸,顧盼生輝。
侍女聽到動靜,驚醒了過來。
“易姑娘,你終于醒了。”
“我不是在校場上嗎?”
“莊主聽說袁師父跟你說了幾句話你就倒了,把袁師父罵了一通,罰去思過了。”
“啊?這,我自己倒的跟袁師父沒關系吧?”
“莊主說,袁先生沒有照顧到每位學子的内心,随便批評别人字醜。雖然莊主同張管事,周先生也傳閱了,是真的不堪入目,難以言表,看了甚至有點惡心,但是他又不是教文試的先生,沒有資格這樣說,就算有,也不能當面說,要說也隻能背地裡說。即便是背地裡說,也不能……”
“好了,我現在感覺正在遭到攻擊。”梁驚雪向後一仰,用被子蒙住了臉。
侍女在外頭還在說着什麼清微山莊的創辦宗旨是快樂教育,決不能讓學子花了錢受了氣雲雲。
“好美的人,好狠的嘴。”
梁驚雪側過身去,捂着耳朵,生無可戀地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陣,身畔的聲音漸弱了。
她掀開被子,侍女已經叭叭完,離開了。
她坐起了身,看外頭天色已深,摸了摸肚子,不免有些餓了。
“花了這麼多錢,餓着可不行。”
她想起廂房往校場的路上,有棵很高的橘樹。今日路過時,樹梢上頭的果子已經橙黃了,隻不過白天礙于人數衆多,不好下手,如今正好去摘兩個墊墊。
“付了錢的,摘兩個橘子不過分吧?”
她欣然起身,推門而出。
時值深秋,夜裡有些涼了。自幼懼寒,她已經習慣再多添件外衣了。
借着月光,踏着石闆路,循着白天的印象,她總算找到了那棵樹。
站在樹下,仰頭望去,樹影憧憧,枝葉密布,根本看不清哪裡是果子,哪裡是葉子。
她四下張望,确定無人,一躍而上,抱住了一根枝幹。
“不好!”
樹影太深,什麼也看不着,她隻憑直覺登上,足下竟無立足之處,抱着樹幹的手也逐漸滑脫。
她的手向着陰影處胡亂探索,寄希望于能夠着一處枝幹支撐。
雖然摔下去也沒什麼,但是,這樹下頭都是泥,踩上了得刷好久的鞋吧?
“我口口口口口。”
她四處摸索的手竟被不知從哪來的一雙溫熱的手突然拉住,順勢而上,她被扯上一處樹幹分岔。
她的心都要跳出嘴巴來了。
“噓。”那人捂住了她的嘴,她聞見一陣濃濃的橘子皮的酸香。
這聲音……有點耳熟,好像是,白天暴脾氣那位?
她驚慌猶疑之中那人又開口了。
“别出聲!怎麼在哪都有你。”那人壓低了聲音,松了手。
她點點頭:“你也是來偷橘子的吧?”
“摘兩個,怎麼叫偷。”
“分我兩個,否則明天告你狀。”
少年不情不願,從懷裡掏了兩個出來:“恩将仇報。你不許跟别人說!”
梁驚雪咧着嘴接過騙來的橘子,忙不疊地剝開,塞了一瓣入口,想象着橘子的甜美多汁,臉卻瞬間擰成了皺抹布。
“哕……呸,呸,這麼酸,你怎麼吃得下去的。”
“我喜歡酸的,不成?”
“不如不吃。對了,今天上馬沒瞧着你,你在隔壁那隊嗎?”
少年聲音極輕地嗯了一聲。
“再說一遍,不許跟别人說見過我。”
他用手指着梁驚雪的鼻子,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暗藏在叢林裡的野獸。
梁驚雪什麼也看不清,鼻尖卻感受到他溫熱的吐息,隐隐有威脅的氣息,他不是在說笑。
她心裡頭毛毛的,挪遠了些。
“吃了你的酸橘子,自然答應你。”
她慌張逃開,翻身落下,還是沒逃脫沾了一腳泥的結局。
她懷裡抱着橘子,飛也似的逃了。忍不住回頭望望那棵高大的橘子樹,靜悄悄的,隻有樹葉在風裡擺動。
她逃回了房間,确定沒人尾随,關上了房門,插上門闩。
“吃還是不吃?”
她望着桌上的兩個橘子犯愁,吃了酸,不吃餓。
“啊,好想念在将軍府的日子。”
隻要是劉副尉帶隊守夜執勤,總能變出吃的。
“算了睡覺,夢裡啥都有。帥哥和肘子,胸肌和雞腿兒,我來了。”
今夜,她睡得并不安穩,總感覺外頭有東西在暗中窺伺,她從夢中驚醒了好幾回。
手腳冰涼,一身冷汗。
她決定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