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這是表白嗎?還是,他玩的高級暧昧?
師硯見她不說話,以為她還在心有餘悸。從前她被自己那樣傷害過,又怎會輕易接受他人的示好。或許自己錯得太過分,故而在她眼裡,男人都是圖謀不軌。
“抱歉,是我冒犯……”
“我喜歡你!”
師硯話未說完便被她脫口而出的搶話打斷。
“或許這話由姑娘家說出來不太矜持,但人生苦短,隻怕遺憾。所以我一定要說。”
是怎樣都不管了,隻要你心裡和身邊都沒有旁人,我也願意豁出去一把。
我自然知道不可輕信于人,可我愛了,也要退縮嗎?哪怕以後會遍體鱗傷,哪怕隻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我也不想錯過。
我是看不穿這黑暗,可我此刻看得穿我的心。
“我喜歡你,師硯。不為旁的,隻因為你是師硯。我第一次熱烈地知道想陪在一個人身邊,為一個人心裡頭七上八下,患得患失是怎樣的滋味。若不是今日……不知何時我才能明白,這就是喜歡。”
“隻怕我生得醜,你若睜開眼看清,會後悔今日的決定。不若,等……”
他的心亦是瘋狂跳動,血液混着喜悅仿佛從心髒迅速灌遍了全身,他的腦子興奮得都要炸了。
可他不能答應。
因為他是師硯,他也是李焉識。
她那樣厭惡恐懼的人。
她若是睜開眼看見相戀數月,日日你侬我侬的人竟然是李焉識,隻怕會瘋。
她會恨自己被玩弄于股掌,自己的感情被踐踏蹂躏,到那時便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不,我喜歡的是你,與你的樣貌有什麼幹系。這江湖瞬息萬變,我一刻也不想等!”
他凝望着她,此刻什麼也看不見的她,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如今是我醜你瞎,咱倆絕配。可我太害怕,到了那日你看清我的樣貌,會恨我,抛棄我。我,不想再被抛棄……”
她仰起頭,用那雙他畫就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隻告訴我,你愛我嗎?”
“我很确定。”
這話他說得倒是一如既往地坦然。
“我叫阿驚。”
“阿驚?”
他在心頭反反複複,默念她的名字。
“阿……驚。”
“阿驚。”
“我的……阿驚。”
還真是一個奇怪的名字,和她這個人一樣奇怪。
莫名其妙,沒有路數,扛着一把劍,冒冒失失闖進心裡來。像一口苦瓜,麻麻賴賴,越是咀嚼,越是甘甜。像一隻紅薯,看着塵土撲撲,越是浴火,越是香甜。
“告訴了你我的名字,就代表我們是一家人了。不許反悔。”
“……好。”
他從未想過幸福如此突如其來。
那日他聽了莊遊的話,策馬追來,其實隻想跟她說“你好,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李焉識,如果你喜歡,我可以是個俠客,不喜歡的話,可以當我是棵樹,是根草”。
他隻想以新的身份守護,她若不喜歡,便離得遠些,再遠些。日久天長,自己的真心總是會被看見的,總能扭轉她對自己陰鸷狠辣的偏見。
他想讓她知道,在她面前他收起獠牙,毫無心數,隻有坦誠以待。
誰知卻遇到了那樣的事。
他原本隻想借着這個機會好好陪伴她,照顧她,所以一直保持距離,循規蹈矩,不敢妄圖,更不敢有半分李焉識的影子。
隻是現在,面對她的告白,她的強硬,他無法阻止自己奔向她,更無法拒絕她的靠近,便什麼也顧不得了。
什麼将軍府的責任,甯安司的布局,都是狗屁,愛了再說。
梁驚雪終于把心放進了肚子,咧開嘴甜甜笑了。她對着眼前的黑暗張開懷抱:“來,抱一個先。”
“那李……”他遲疑着走到了床邊,坐了下來。
“當他死了。”她倒是果斷。
他不合時宜地提起那個人,讓她誤以為師硯認為自己插了足,卻也不好告訴他當時是胡謅的。
正好,先讓他有些危機感,把這個人騙到手,再說。反正,也沒有真的出軌,他也不是真做了小三兒。
“好。”
他不過是想試探她心中對自己——李焉識的看法,以為來日鋪路,可她卻說得如此果決肯定。
他心中悲涼泛起,倘若李焉識一早便如師硯這般對她,或許兩人早已相伴相依。
可師硯能做到的,李焉識無法做。
他看着眼前心願達成,笑得燦爛的蒙眼少女,試探着前傾,小心翼翼張開臂膀。試了幾回,好像什麼姿勢都不合适,又仿佛剛長出這副軀體,不太會使用一般。
她等了半天沒動靜,啧了一聲,陡然向前一把死死撈住。
“過來吧你。”
歡欣雀躍。
于是也如她一般,閉上眼睛,用力抱緊。
“我真的好愛你,别抛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