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牽着手下了山。
“姐姐,你肚子裡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你想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吧,若是女孩,便不好陪她玩了。”
“若是女孩,許給你做媳婦兒,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我要烤紅薯。”
“你傻呀,你都娶她做老婆了,還愁沒有烤紅薯?”
“好像也是,嘿嘿。”
池桑打得一手好主意,不僅拐了個帥哥兒回家,還提前給未來的女兒預定了個小帥哥兒。
“清越,看我把你女婿帶回來了。”
趙清越一身農戶裝束,正在撒着稻谷喂雞,看見池桑牽着蹦蹦跳跳的小李焉識,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池桑進了房間,笑着去拿前些日子地裡新刨的紅薯。
“去,自己去洗洗,洗幹淨了扔竈裡去。”
“好。”
小李焉識抱着四五個紅薯,三兩步奔去了。
“你如何就知道是個女兒了?”
趙清越攙着池桑,扶她在柴門前的椅子上坐下,曬曬太陽。
“生的兒子,就不能是女婿了?”
池桑歪着腦袋,看趙清越從桶裡舀了一瓢水,給小院裡那株新移的梅樹悉心澆下。
“從小調教,讓小四砸跟你多學學,以後咱娃撿現成的,多好。”
小李焉識望着竈裡噼啪作響的爐火,又看看外頭恩愛相守的二人,心裡很是酸澀羨慕,他多想,自己的爹娘,也能如此。
趙清越熟練地端上三菜一湯,還有冒着熱氣兒焦香四溢的烤紅薯上了桌。
“小四砸,這個大個兒的給你,小心燙。”
池桑挑了個爆皮流蜜的紅薯,吹了吹,放到李焉識的小手裡。
“吃了我家紅薯,就是我女婿了啊。”
趙清越見池桑笑盈盈地咬着此事兒不放,擔心給小李焉識留下什麼心裡陰影,于是開口道:“桑桑,這終身大事,還是要看他們自己的心意。”
可沒想到小李焉識滿不在乎,吃得蹭了一手一臉,揚起臉道:“好,我以後一定把最甜最大的紅薯,都給她。”
池桑心裡很是歡喜,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鼻尖上的糖汁。
“師兄,你以後還會回山上嗎?”李焉識仰起頭望向趙清越,小心翼翼地問道。
“小四砸,得罪丈母娘沒好下場啊。”池桑嘟着嘴,憤憤地将帕子塞到李焉識手裡。
“等孩子出生,我會回去見師父最後一面,把劍送還。”
趙清越認真地看着李焉識答道,片刻後又開口遲疑地問:“焉識,你想做掌門嗎?”
小李焉識搖了搖頭,他隻想陪在爹娘身邊,再有師兄師姐陪他玩,便心滿意足。掌門二字,是太遙遠太冰冷的東西。
“阿隐和龍師妹,是對眷侶……”
趙清越聲音極輕微地喃喃道。
“你們絕雲派,這門規太不人道,也該改一改了。”
桑桑的話觸動了趙清越的心,那是他直來直往,線條式思維裡從未考慮過的另一種解法。在人生的前二十多年裡,他一直隻知道遵守,遵從,順服,敬重,卻從未想過打破,改變。
難道一直如此,便是對的嗎?
所謂代代相傳,所謂先賢,便亘古不滅,颠撲不破嗎?
“焉識,我想明白了,絕雲派的未來,不在我身上,更不在我們四個身上。”趙清越擡起明亮的雙目。
“那是什麼?”李焉識嗦着手指,好奇地問道。
“在……”
“在烤紅薯裡。”
池桑見李焉識吃完了手裡的,又給他拿了一個小個兒的,嘴裡打斷道。
“我說錯了嗎?這天下是不是該以百姓為先,民呢,又以食為天。所以吃飽,活着是頭等要事。沒有人,就什麼都沒有了,其他什麼都是虛的。”
“桑桑所言,極是。”
趙清越看着較之初見,身形愈發圓潤的池桑,隻覺從未如此滿足幸福。
“小四砸,你下回把你那個漂亮師姐和酷酷的師兄也叫來,一塊來吃烤紅薯。”
“阿隐師兄被罰了禁閉,一時半會出不來了。”
“為何?”
“聽師姐說,他去師父的書房偷了心法,自己偷摸練到了最後一重,被師父發現了,師父震怒,罰他禁閉三個月。”他說着,聲音愈來愈低,很是憂心害怕。
“學生好學,他怎麼還要生氣,這老匹夫。”
池桑聞此,一拍桌子。聽說懷孩子的時候要多看些好看的人,這孩子生出來才能漂亮,這老匹夫簡直是壞她大計。
“桑桑,不敬師長。”
趙清越夾了一筷子菜,溫柔地說道。
“老匹夫,老匹夫,老匹夫!”
池桑撂了筷子,咬牙切齒。
“好,他是老匹夫,吃菜。”
從趙清越的嘴裡說出這三個字,屬實震驚到了李焉識,一年多以前,這老匹夫就是讓他趙清越血祭師門,他亦不會多問一句為何。用阿隐的話來說,這個大師兄,正得發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