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時間來算,四年前皇後病逝,繼而太子被廢,楊靈允失寵,楊靈允的兩個侍女死亡,最後是蓮嫔暴斃。
再後來,楊靈允開始成為東宮和朝野間的聯系。
這四年間,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林魏然轉頭問跟在他身後的小安子,“宮内可有上了年紀的太監嬷嬷?”
小安子皺眉想了好一會,才道,“陛下登基之初,賞了一大批宮女太監出宮養老,如今剩下的有資曆的,不是在陛下身邊服侍,就是在公主身邊服侍。”
林魏然皺起眉頭——他想查的事關公主,陛下又素來與公主親厚,那陛下與公主身邊的人都不可盡信。
“就沒有在其他地方做事的了?”他不死心地繼續追問。
“其他什麼?”清亮的女聲自後方傳來。
林魏然忙轉身,就見淑太妃攙着侍女櫻蘭的手,緩步而來,身後隻跟了一個太監。
血一般的殘陽将她們的身影拉得很長。
“淑太妃。”他退到一邊,拱手行禮。
“你想找什麼?”王淑均停住腳步,饒有興味地問道。
“下官在問小安子,除了陛下與公主身邊之外,這宮中可還有資曆深厚的太監嬷嬷。”
王淑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你這是連陛下與公主都懷疑上了啊。膽子真大。”
“下官不敢。”林魏然垂眸解釋。
王淑均想了片刻,忽然拍拍櫻蘭的手,“本宮倒是想到了一個人。”
林魏然驟然擡頭。
王淑均笑了起來,“先帝在世時,端賢皇太後常年抱病,本宮與雲婉協理六宮。内務府的副總管吳清便是本宮的人,他在宮中三十多年,對本宮也算用心。一年前本宮看他在宮外也無親眷,便允了他在坤甯宮養老。”
“走吧,本宮帶你去問問他。”
林魏然糾結片刻,還是道,“淑太妃好意下官感激不甚,隻是下官為外臣,實在不宜單獨入娘娘宮中。”
王淑均輕嗤一聲,“怎麼,怕本宮暗地裡做什麼手腳?”
“罷了,”她像是對林魏然極其寬容,又揮揮手道,“本宮讓櫻蘭把人帶來。你可要好好查,雲婉是誰殺的本宮不在乎,但是殺林玉的兇手你可要好好給本宮找出來。”
“下官聽聞,林太妃是與雲貴太妃交好。”林魏然眉心微跳,謹慎試探道。
王淑均嘴角浮上一抹冷笑,“本宮當然不是想替林玉報仇。而是這個兇手實在嚣張,竟敢将林玉的死栽贓到本宮頭上,本宮自然得将人抓到好好出一口氣。”
說着,她看着林魏然的眼神又變得有些柔和,連美豔的五官都少了幾分銳色,“不必試探本宮。現下隻有你我二人,你想問什麼,本宮都會回答你。”
是母親的緣故嗎?
林魏然心下思忖,又極快地抛開這個問題,問道,“林太妃之死如今尚未有頭緒,太妃為何說兇手栽贓于你?”
王淑均難得一怔,“可就在今早,臨安公主來坤甯宮質問本宮,你不知道嗎?”
林魏然眼瞳一晃——楊靈允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将淑太妃劃入了殺害林玉的範圍之内?
難道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林玉為何而死?
但她沒有告訴他。
林魏然指尖微蜷,阖了阖眼,壓下心底那些不明不白的情緒,才繼續問道,“太妃懂香嗎?”
他還是懷疑林玉喉中的那些顆粒是香料所緻。
王淑均擺擺手,“本宮不是雲柔,不喜歡那些東西。兩年前那些西域貢香,本宮都分了下去,自己隻留了一盒,到現在也沒用完。”
“那太妃,熟悉蓮嫔嗎?”林魏然攥住指尖,裝出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像是随口一問。
王淑均臉色卻忽然間變了。
“你先告訴本宮,你怎麼知道蓮嫔?蓮嫔又與此事有何幹系?”她柳眉微蹙,眉眼間不自覺有了幾分厲色。
林魏然神色微凝,猶豫片刻,才道,“聽說當年蓮嫔沖撞了雲貴太妃的儀仗,是林太妃勸先帝嚴懲,蓮嫔才被禁足凝香閣,最終暴斃身亡。下官疑心雲貴太妃與林太妃的死,與此事有關。”
“不可能,”王淑均不假思索便斬釘截鐵地否認了,“宮内不可能再有人會為蓮嫔報仇。”
“再?”林魏然敏銳地察覺她言語間的不對勁,“太妃的意思是,宮中曾有人與蓮嫔交好?”
王淑均深深地看了一眼林魏然,最終無奈地歎口氣,“罷了,本宮告訴你,但這些事你聽過就忘了,知道嗎?”
“十多年前,先太子去蘇州辦事,回來時還帶了個女子,說要與她成婚。但沒多久,此女子不知為何忽然入宮,成了蓮嫔,還誕下七皇子,也就是當今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