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騙了,什麼狗屁挫挫甯安侯府的銳氣。
從一開始,她就在騙她!
“你……”沈棠掙紮着想起身質問。
可是朝中形勢她不是不知道,甯安侯分明就在與楊靈允作對,為何,為何楊靈允還會信林魏然這個甯安侯之子?
劇烈的疼痛很快淹沒了沈棠所有的思緒,在阖眼前的最後一刻,她隻看到楊靈允緩緩走近,輕聲說:“我實在不放心把自己的命交到你手上,所以隻能你去死了。”
然後天地間便再無聲響,一片寂靜。
楊靈允彎腰合上了沈棠瞪大的無神的雙眼,然後轉身道:“去福安酒樓,沈棠說遺書是在福安酒樓拿到的。”
……
去福安酒樓的路上,林魏然都在楊靈允身邊碎碎念:“可有受傷?還是先回宮中修養?”
但剛經曆五靈村那事,楊靈允也不好直截了當地讓林魏然閉嘴,隻得歎氣道:“我沒事,沈棠,就是那黑衣女子,她想靠脅持我逃出長安,又怎會傷我?”
“可當時也太險了!”林魏然還在後怕,若他沒有看到楊靈允動手前的暗示,若他擲刀再晚了些……
楊靈允一攤手,“這不是沒事嗎?别擔心了。”
林魏然還是壓不住心底後怕,忍不住繼續碎碎念,“宣和,你做事真的太大膽了些。”
楊靈允撇撇嘴,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與此同時,林魏然神色陡變,刀已出鞘:“怎麼了?”
楊靈允終于忍不住笑了一聲,“我看看後面有沒有跟着人,别讓刑部同僚看見林尚書這般唠叨的模樣。”
林魏然反應過來楊靈允是在捉弄他,無奈地收回刀。
“對了,”楊靈允忽然想起一件事,“沈棠說,她哥哥在烏山的别院當差,後來被大長公主所殺。”
“烏山?”林魏然沉吟片刻,“莫不是那夜我們看到的那些侍衛?是因刺殺未遂,為了掩蓋罪行才殺了那些守衛吧?”
說着,他又将五靈村的那些賊寇屍首所得告訴了楊靈允。
“寒食?”楊靈允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怎麼這麼多事,這些先放一邊,等鄭虔進京後再說。如今要先查出到底是誰給了沈棠那封遺書,引誘沈棠去殺大長公主。”
二人到達福安酒樓時已過飯點,酒樓中沒多少顧客,酒樓掌櫃正在前台劈裡啪啦地算着賬。
兩人沒有亮明身份,隻說是刑部查案,問掌櫃和店小二可曾見過沈棠。
幸好林魏然提前讓人繪了沈棠的畫像出來,掌櫃一見畫像,便連連點頭:“這姑娘昨夜來過我這兒,就在門外,隻點了一壺酒,跟一個男的相談許久。我瞧他們神色不對勁,也沒敢上前多問。”
“男的?”林魏然追問道,“什麼模樣?”
這回掌櫃卻遲疑了許久,回想半天,也隻模模糊糊比劃出一個輪廓,苦着臉道:“上官,我實在記不得他長什麼模樣了。大約就是三十出頭,中等身材,留着個絡腮胡。”
楊靈允擰着眉頭,視線環顧了一圈,卻見到好幾個店小二正在樓道那邊忙碌着什麼,還不時有人上下來回跑動。
“那是在做什麼?”
這次掌櫃挺直了背,自得道:“是吏部的上官要宴請回京述職的上官,特來我這福安酒樓定了位,就在今晚呢。剛剛特意來囑咐我們此次宴席不能有差錯,排場也得大,這不,正着人裝飾呢。”
這趟福安酒樓之行沒什麼收獲,除了楊靈允手中的那壺福安酩。
林魏然先是囑咐了等下派人來畫像,讓老闆務必好好回憶昨夜那男子的相貌,才與楊靈允一起離開。
回宮路上,林魏然微微皺眉問道:“我記得此時回京的隻有前冀州刺史和南下的趙禦史吧?”
楊靈允點頭道:“不錯,前冀州刺史吳安,還有南下巡視經過冀州的刺史趙臨。”
林魏然擡手掐了掐眉心,疏朗的面孔上終于露出些疲憊之色:“那安王,是不是也快抵達京師了?”
“嗯,”楊靈允側頭看了他一眼,淡道,“怎麼,怕我對安王下手,提前來試探我?”
“不是,”林魏然連忙否認,“我隻是覺得,這所有事都湊到一起,太巧了。”
“況且……”
林魏然躊躇許久,才說出了這後半句話:“你身子尚未痊愈,太醫說了不能太過勞神。”
午後的朱雀大街上,來往百姓絡繹不絕,臨街店鋪琳琅滿目,風中還傳來早春的氣息,一切似乎都是平靜而祥和。
但繁華之下始終有暗潮湧動。
楊靈允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收回眼神,對林魏然說,回宮吧。
——
一踏入宣德門,楊言便匆匆來報,說李迎南在東閣那邊鬧着要見大長公主,還拿刀以死相逼。
與此同時,魏連望也小心翼翼地上前提醒楊靈允喝藥時間到了。
“先去喝藥吧,”林魏然替她攏了攏大氅,垂眸道,“李迎南那邊,我去解決。”
楊靈允看了他一眼,然後應下了,“沒了大長公主,小侯爺不過是個纨绔子弟,不成氣候。你看在昔日情面上放他離開,我沒意見。”
林魏然彎唇笑笑,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暗色——李迎南過去有多荒唐,他最清楚不過。
他得确保李迎南不會再被有心人挑撥利用,對她造成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