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魏然定定地看着安王,然後擡手握住了匕首,“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啊,安王殿下。東西還在宋靡手上,否則長公主不會深夜來此。”
“在長公主之前拿到宋靡手上的東西,是你不被雲氏牽連的最後機會。”
他溫和平靜的聲音被“哐當”一聲打斷,安王手中的匕首落地,手腕也被林魏然滲血的掌心死死攥住:“我是在救你,安王殿下。雲氏是不可能再存在的,但是你,還有機會。”
安王猛地揮開林魏然,厲聲道:“閉嘴。”
林魏然被推得踉跄幾步,但又極快地穩住身形,繼續開口:“東西在你手上,由你交出來,雲厲的罪便由你說了算,無論輕重,都還能有一線生機。若東西在長公主手上,那麼是非黑白豈不都由長公主一人說了算?”
“安王殿下,你要想清楚。”
安王臉上浮出冷笑:“那本王也可以毀了那些東西。”
“那宋靡呢?”林魏然反問,“你也要把一起宋靡殺了嗎?不然你隻毀了東西,宋靡還在,屆時長公主借宋靡之口,雲厲的罪名,可就真是闆上釘釘的死罪了。”
“安王殿下,”林魏然幽幽道,“你要殺人嗎?為了雲氏?”
安王怔怔地盯着林魏然,垂在身側的手心卻不自覺一點點地捏緊了……他不想殺人,但他也不想親手把雲氏送上死路。
所以他在冀州裝聾作啞,隻做一個閑散王爺。逍遙的日子過久了,他真以為自己能過一輩子。
“安王殿下,”林魏然的聲音又在他身後響起,“逃避是沒有用的,人終究要面對自己的命運。你現在還有選擇。”
“哐當”一聲,木門打開又被狠狠甩上,安王的身影消失在這間破舊的宅院中。
林魏然低頭看了看傷口已經凝固的掌心,也跟了上去。他已經給了安王機會,怎麼選,生還是死,就看他自己了。
——
楊靈允帶着幼荷深夜離宮又回宮。長公主的行蹤都是最隐秘的,守宮門的那些侍衛斷不敢洩露。
但她們一回宮,幽暗的夜色中,一雙眼睛便盯上了她們。
不知為何,楊靈允從宣德門往太極宮的路上竟沒見到一個守衛。
守衛似乎都守着太極宮。
幼荷與楊靈允并肩走着,深夜的皇城,寂靜無聲。下半夜,連月亮都隐在了雲層中。
月黑風高天,殺人放火夜。夜色之中的埋伏之人慢慢擡手,将袖口對準了楊靈允。
然後,一枚暗器破風而出,直指楊靈允的後心。
暗器的速度極快,但快不過早有準備的幼荷。她擡劍一擋,挑掉了這枚暗器。
但緊随而來的,是第二枚、第三枚暗器。源源不斷,在夜色之中泛着幽幽冷光。
幼荷擋在楊靈允前面,但暗器速度太快數量也太多了,不像隻有一個埋伏之人。
兵器相接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很刺耳,但始終沒有守衛上前。
幼荷在揮劍間回頭沖楊靈允大吼道:“你的人呢?”
但楊靈允像是沒聽到這話,她隻是定定地看着地上第一枚被幼荷挑落的暗器,臉上浮現出一種恍惚得痛苦的神色,其中似乎還夾雜着冷意和殺意。
幼荷隻得空回頭看那一眼,就不得不專心對付那源源不斷的暗器。
“你發什麼呆!”她怒吼着想讓楊靈允清醒點,“不要命了嗎?”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沖天的火光和嘈雜的聲音,暗器也終于消失了。
幼荷總算松了一口氣,垂下劍看向楊靈允:“你怎麼了?”
自第一枚暗器出現後,她的臉色就變得不對勁。
那枚暗器……幼荷順着楊靈允的眼神看過去,這是與普通的暗器造型不太一樣,更準确的說,像是一隻箭,但又比箭細窄些。
“禁軍抓到人了,”楊靈允像是終于回過神來,隻是眼神變得有些空,“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先回太極宮。”
“你……”幼荷皺了皺眉,有些擔心——楊靈允看上去狀态實在不好,與一年前先太子死的時候,她搶過自己手中的劍,殺上各宮找兇手時的瘋狂有些相似。
但楊靈允沒給幼荷再多話的機會,像幽魂一般晃晃悠悠地往火光的地方走去。
幼荷糾結片刻,到底還是悄悄跟了上去。
埋伏之人是在宣德門附近的古楸樹上被擒住的,附近巨石林立,又與各宮相近,若不是楊靈允早有準備,怕是不好抓住。
但楊靈允臉上卻絲毫沒有抓住細作的大快之色,眼底隐約還能看見微顫的痛苦。
禁軍頭子攥着細作的頭發強迫其仰起頭,明亮的宮燈下,女人的面孔照得清清楚楚。
“桃,心,”楊靈允唇齒間吐出這兩個字,藏着咬牙切齒的痛苦和殺意,“是你殺了他……我就是個傻子,竟還信了雲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