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回頭，接着走了。

那個小女孩在大人的懷抱裡，進了自己家的院門。

一路上盧康顔都喋喋不休，從街邊小吃到風土人情說了個遍，終于到了瑞香閣，店裡卻空無一人。

“大白天的連生意都不做了。”盧康顔就近坐在一張凳子上，扯開嗓子喊：“有人嗎？來客了！”

有動靜從後廚傳來，人聲也近了，“誰啊？這時候……這不是，盧康顔？”

“你們掌櫃的呢？”

粉頭油面頭戴白巾的男人正是這瑞香閣掌勺的大廚，“聽說盧大人……你怎麼，怎麼……”

“我帶了朋友特意來嘗嘗瑞香閣的手藝，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大廚不知這盧家小姐是何意，今晨聽聞盧大人回來路上遇險，縣裡的人早就在盧府門口等着了，自己忘了把火滅了這才返回一趟，可現下這盧小姐卻要在店裡吃喝？

“盧小姐我這要出去，店裡就我一個人，食材什麼的也都沒備好，你說說眼下我也給您張羅不起來呀。”

“你要去哪兒？”

“這不是盧大人……”大廚說到盧大人就看着眼前這位小姐神色變了，想來她也是知曉出事了，還沒等換個什麼話題，就結束了買賣。

“看來瑞香閣是不做我這生意了，我們走。”

“哎！”這下大廚可有理說不清了。

康顔鉚着勁兒出了門，走到街上停了下來，喘着粗氣，大腦一陣眩暈，眼前發白，就這麼直挺挺栽了下去。

秋崇察覺出異樣，伸手抓住她胳膊讓她倒在懷裡，她臉色慘白，眉頭緊皺。

他讓梁燕去店裡讨了碗水，掐着她下巴喂她慢慢喝下去了些。

盧康顔恢複意識，眼前巨大的陰影擋住了刺眼的光，視線所及的萬物也逐漸清晰，勉強笑着說：“是你呀，說好了帶你來玩的，一來就吃了閉門羹。”

“你現在需要休息，我送你回家。”說着要起身。

盧康顔抓住他的衣袖，“秋崇？”

“嗯。”

“别送我回去行嗎？我不想回去。”她的聲音已很是微弱，說着，眼睛飄向了他處，“我不想回去。”

在一家街邊小鋪子吃了一大碗面，盧康顔才緩了過來，“委屈二位了，說好了請你們吃好的，現下隻有這鋪子肯做我生意。”

“這就挺好的。”

“走，我帶你們去轉轉。”

直到天黑，第三次走到水邊那棵柳樹下，康顔又一次停住了腳步，似乎此刻她才真正意識到，已經沒有路可以走了，小小的興永縣，已經讓她轉了個遍，兒時踏足過的地方，此時也都顯得不那麼近人情，柳樹纖細的枝條在清風中滌蕩，時而拂過她的頭發，敲打着她。本是好時節，本是好日子。

“天黑了，已經。”她像是癡兒，呓語般說出這話。

“該回去了。”

“是嗎？”康顔緩緩轉身，面對向秋崇，這兩個字輕飄飄的，恍是心底發的聲，還得思量下，才知身旁人在。

“我送你回去。”

她點點頭，此刻颠倒了角色，靜靜地跟在秋崇身後，她反而成了那個做客的異鄉人。

一路上，碰到很多認識的人，康顔不去看，不去聽，也知道他們在議論着自己，好在黑夜中，已經沒有耀眼的太陽光粉飾在她周圍，令她感覺好很些了。她安安靜靜地走着，護送這副肉身歸家。

這個地方太小了，随便誰都知道是哪家哪戶的，這個地方太近了，随便走走，就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