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三神訴人生三苦,生死、愛怨、欲念。俗世苦痛無邊,生人皆苦,而苦三神悲憫天下,特降世人間,哀世人之艱,憐衆人之難,撫人間疾苦。
人生于世,多困于這“三苦”之中,窮窮碌碌,也難脫難平,這也是茫茫信徒皆拜于苦三神教下的緣由。
盧康顔坐在玲珑軒的門檻上,看着遊街的人烏泱泱,男女老少皆有,而她則慢悠悠地拿手裡的蒲團扇子扇着小風。
“你在這兒這麼顯眼地坐着,小心把你拉去遛。”
“這天越來越熱了,他們也不累?要我吃飽了就隻想躺着,”盧搖頭不解道,“況且,他們怎麼遊到這兒了都?這片不是沒幾個信教的嗎?”
城北信奉苦三神的信徒衆多,集會遊行宣教也多在城北舉行,但近日城南的人普遍能感覺到苦三神的活動頻頻。
薛裳理坐在她旁邊,接過她手裡的蒲扇,給兩人一起扇了起來,“來拉攏人?”
“有道理,但城南的人信奉得少,再搞這些也收效甚微,如果他們真的想拉攏人的話……”
這話沒有說完,不過薛裳理聽出她話裡的意思,“你是說他們有可能采取一些特别的行動?”
盧康顔點點頭,回頭望向店裡,“誰知道呢,小娃娃們好久沒見着了,來吃飯吃酒的人都少了不少。”
此時還未到飯點,店裡沒什麼客人,榕聲還在一絲不苟地擦着櫃台,突然出現在身後的雜工小哥齊豹吓了他一跳,吳亮反倒做起了“和事佬”。
沿街,一臃腫的男人四周擁簇着服飾略誇張的随行,跟着遊行的隊伍,吵嚷不已。
“果然還得是重陵啊,所見所聞,都是我們那小地方比不上的。”
“還是老爺您有大智慧,不然誰也想不着來這重陵長見識啊!”
“哎喲,老爺,您不是說,要帶人家,去看金飾的嘛,這麼曬,人家呀,氣都呼不上來了。”
“就知道買首飾!”
“是妹妹的不是,沒想到姐姐年老色衰,已經配不上任何首飾了,惹到姐姐傷心處,是妹妹的不是。”
“賤人!”
“哎,哎,老爺你看她!你看看她!”
“行了!沒事沒事,别跟她一般見識。買是肯定買,這不好不容易能跟上苦三神的活動,可是千載難逢的時機呀,說不準,還有機會見到聖女。”
“哼!”
“消消氣消消氣……”
話還沒說完,就聽得一仆人喊道:“哎,老爺?你看那不是少爺嗎?”
盧康顔還在偷偷看這幾人人的熱鬧,就見打頭的兩個仆人停在自己面前,還伸手指向店裡,她一回頭,正看到榕聲,他也發覺了這夥人,頓時臉色慘白,驚吓到站不穩當。
“你這吃裡扒外的野種,可算讓老子找着你了!”說着撩起袖子往店裡走,薛起身讓開路,盧沒有起身身子往一邊側,那人邁腿跨門檻時,盧悄悄擡起來的蒲扇,本就行動吃力的男人,受了一點力,就結結實實地栽倒在地上。
“快去把他抓住!”男人摔在地上,還沖着榕聲喊,手指着他,吐沫星子噴出來。
兩個女人裝腔作樣地來扶男人,哪個都沒走心,反而暗暗較勁。
“你!你!”男人指着盧鼻尖罵道,“長不長眼睛啊!坐這兒當個兒瘟神呢!”
盧康顔眼神示意了下側邊,果然男人就顧不上她了,榕聲被倆仆人按着跪在男人面前,即使這樣,那兩人鉗制他的手都沒有松開。
緊接着男人就扇了響亮的一巴掌,要不是被抓着,榕樹定要載倒在地,這一聲引得衆人矚目,連店外的人都留意動動靜,扒着窗框門邊往裡探。
“還敢跑?給你膽了!我今天非打死你不成!”
榕聲不喊不躲,佝偻着身子,任由男人拳打腳踢。
盧康顔沒想到這人看着對女人窩窩囊囊,下手卻如此之重,她看了一眼薛裳理,兩人對視後,一起行動。
薛不動聲色地站到榕聲身後把兩個仆人隔開,盧則抱着男人的胳膊,誇張地大聲哭喊道:“這位客官呀,您沒事吧?可别把您給摔着了,您來我們店,可是我們店裡的榮幸啊,一下子都,蓬荜生輝了,足以見得,您身上是有大功德大智慧的神人啊!”
男人的嘴撇了撇,但嘴角抑制不住地揚,“哼,來你們店是給你們臉了,還不好好招待!”
“是是是,那自是應該,您先入座,給您沏杯上好的新茶。”
前面還在逗樂榕聲的小哥齊豹,有眼力勁兒地搬過了一張凳子,男人趾高氣昂地坐下,寬大的身子在凳子上顯得格外突兀。
後院點貨的話梅聞訊而來,身後是緊跟着的吳亮。走到榕聲身旁時,話梅頓了一下,側目看到他臉上手上的紅印,繼而走到男人面前。
盧康顔适時地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店的老闆,話梅姐。”
男人不屑地掃了話梅一眼,“是個女的啊。”
“這位客人,既然你進了我們的店,我們自是以禮相待,但如此不分青紅皂白打傷我店裡的夥計,怕是不妥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