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烏鴉一動不動,莫不是個死的。
二皇子見她打開,嘴角方才重新勾起一抹笑。
李意清乍一眼确實被這種躺在木盒裡一動不動的烏鴉吓到,但是冷靜下來,她仔細端詳着木盒中的烏鴉,伸手一摸,果然是木制的。
李意清放下戒心,将烏鴉完整的取出來。
茴香看着便覺得不舒服,小聲抱怨道:“殿下,你把這晦氣東西取出來做什麼?”
李意清沒有立即說話,而是擺弄了一番,才道:“這隻烏鴉雕刻地栩栩如生,内裡還置了機括,隻需要按動尾羽,便可模拟烏鴉飛翔的樣子。”
茴香聽到李意清的話語,有些驚訝,她連忙湊近了,才看出來是個木制品。
茴香臉上一片通紅,小聲道:“可即便不是死的烏鴉,拿一隻木頭烏鴉給新人當賀禮算怎麼回事。”
她的聲音不算小,二皇子聽得一清二楚。
聞言,二皇子道:“此烏鴉骨架都是用韌性上好的楠木制成,羽翼更是用了鵝羽一根根綴上去,根根分明,纖毫畢現。這等手藝,即便你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
二皇子這話說的頗為自傲。
可也說的沒錯。
這種級别的手藝,在匠人行業也不過鳳毛麟角。
可惜大慶朝士農工商層級分明,匠人的手藝再好,地位也隻處于末端。
時有學子言,便有匠師千言,不敵文人一墨。
李意清卻覺得十分可惜,她将烏鴉裝在木盒中,讓茴香把木盒收入倉庫。
茴香一退下,正堂内便隻剩下李意清和二皇子。
李意清依舊對二皇子沒什麼好感,但是她眼神複雜,認真道:“二皇兄……”
李意清想說很多,比如以他的才華,在工部曆練幾年,絕不會是現在的狀态。
不過話到了嘴邊,李意清卻又咽了回去,不再多說。
她有什麼立場指導别人應該怎樣生活。
*
二皇子見她欲言又止,倒不是很在意,目光在屋裡梭尋一圈,也沒追問為何請太醫上門,轉身就帶着身邊幾個小厮走了。
方太醫此刻侯在門外,見二皇子離開,走上前向李意清行禮:“殿下,不知殿下急急召微臣過來,是為何人看診?”
毓心去太醫院的時候,沒有驚動旁人。
但宮裡有人進出,卻瞞不過皇後,毓心去完太醫院便緊跟着去了坤甯宮,想來是不願将此事張揚出去。
“我帶你去看。”
李意清沒有直接說出是誰。
方太醫在太醫院當值多年,自然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于是連連點頭:“正是,先讓微臣瞧了病人。”
二花孤僻,獨自一人坐在桌邊,呆呆地盯着牆發呆。
看到李意清,勉強提起精神,走到她身邊,半縮着看着年過半百的老太醫。
李意清對方太醫道:“太醫,就是她了。”
方太醫道了聲好,上前兩步,先是仔細觀察二花的瞳孔舌苔,然後掀開二花的衣袖,看見上面陳傷舊傷交錯,道了句“作孽”。
方太醫年邁,在家中也是含饴弄孫的年紀,家中孫兒便跟二花年紀差不多。
醫者父母心,在一個小童身上看到如此傷勢,這滋味叫他着實不好受。
方太醫歎了一口氣,伸手幫二花号脈。
須臾,眉宇微微舒展,拎了醫箱,招呼李意清出來說。
“身上陳舊傷勢交錯,稍後微臣開一副藥浴方子,再配和一副中藥調理身子,養個半年,就能好,”方太醫斟酌着話語,微頓,才将下半句補充完整,“隻是姑娘瞳孔渙散,受驚過度。微臣雖不知道姑娘為何落到這步田地,卻要勸殿下一句,二花應當送去郊外莊子、甚至其他地方休養才是。”
李意清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曉了。
在方太醫書寫藥方的時候,身旁站着的侍女趁此時間将方太醫的話一字不落的在紙上錄下來,寫畢,将墨迹幹透的紙遞給李意清。
方太醫将兩副方子寫好,朝李意清拱手,“那微臣,先回太醫院當值了。”
李意清随他一道出門,“今日多虧太醫前來,不過此事幹系重大,還請太醫三緘己口。”
方太醫連忙示意自己知曉。
臨到公主府門前,方太醫還有些不放心,叮囑道:“殿下,我給姑娘開的,都是溫和調理的方子,切記,不可再讓她受驚吓了。”
李意清颔首,面色微微嚴肅,“太醫放心,我知道輕重。”
說完,目送方太醫坐上馬車,離開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