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延齡搖了搖頭,“今日隻你我三人。”
李意清忍不住挑眉。
元辭章道:“不知鄭同知找我們所為何事。”
鄭延齡嘴角笑意收斂了幾分。
他緩緩擡眸,瞳孔冷淡,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眨眼間的功夫,身上的氣質像是換了個芯子,變得陰冷又可怖。
“侍中是個爽快人,那鄭某也明人不說暗話。”
鄭延齡看着兩人,嘴唇開合,緩緩道:“孟氏榮華了百年,該将這一切都吐出來了。”
元辭章眉間微蹙。
鄭延齡和孟氏不對付。
李意清也有些震驚,不過她掩藏地極好。
一雙鳳眸直勾勾盯着鄭延齡,輕聲道:“據本殿所知,鄭同知可是入贅孟氏,尊夫人更是孟氏的嫡長孫女,傳聞你們夫妻二人和睦白首,兒女雙全……”
說到此,她似笑非笑道:“況且孟氏家大業大,鄭同知莫非在拿我們尋開心?”
鄭延齡聞言,也不惱,笑道:“殿下當然可以不信我,隻是我希望殿下和侍中,乃至背後的元氏,不要出手阻礙。”
李意清神情微凝。
一旁的元辭章道:“你既然要對孟氏出手,為何與元氏相關?”
鄭延齡搖了搖頭,“恕鄭某此時不便透露。”
氣氛陷入沉寂,一種無言的情緒在室内迷茫,像是滴入江水的泥沙,将心緒攪得淩亂渾濁。
鄭延齡打破了這份寂靜,言辭認真,“某今日來此,着實唐突。二位放心,我從來都沒打算請二位出手,如果二位不便,隻當沒有聽見,吃菜喝酒就是。”
他說的誠懇。
李意清打量着他的神色,問道:“如我們出手阻攔,可否攔住?”
鄭延齡微微笑起來,“攔不住。”
手下的人幾乎是和他同時動作的,估算着時日,應該已經到了、
“不過,”鄭延齡慢條斯理地端起酒盞,輕抿一口道,“殿下大可放心,某所作所為,皆是為國為民,絕不涉及無辜。”
他越是這樣說,李意清才感覺到鄭延齡這一盤棋下得有多大。
元辭章輕輕伸手握住了李意清的手腕,安撫地看着她。
李意清慢慢平複着自己的心緒。
鄭延齡道:“二位再等些時候,某一定将一切細細道來。”
說着,他的視線落向被風吹開的窗戶上,像是自言自語道:“某保證,今年這個年,一定過得非比尋常。”
*
這一頓飯,吃得李意清食不下咽。
鄭延齡胸有成竹,言辭旦旦,怕是已經在心中籌謀不少時日。
身為孟氏贅婿,他應當也算是孟氏的一份子,況且他還有兩個子女,身上也流淌着孟氏的血脈。
扳倒孟氏,對他來說能讨到什麼好。
孟小公子為三人相見牽線搭橋,他又可知道鄭延齡的心思。
李意清越想越覺得此事蹊跷。
孟氏在颍州盤踞百年,所作的腌臜事情不下百件,但是孟氏謹慎,從不留下證據。
除非鄭延齡能将孟氏徹底釘死,一旦孟氏緩過氣來。鄭延齡的下場必然極其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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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意清想了一路,出來時冷風吹到臉上,才恍惚清醒了幾分。
元辭章扶着她上了馬車,行到半路時,叫停了車夫,下了馬車一趟。
李意清看他離開,微微愣了愣。
元辭章很快回來,手裡拖着一碗新鮮的馄饨。
他道:“殿下今夜用的少,不如加些馄饨填填肚子。”
李意清心中微暖,接過馄饨,吃了兩顆。
“元辭章,我覺得有大事要發生。”
元辭章道:“殿下還在憂心鄭延齡的話嗎?”
李意清點頭,道:“我知他可能危言聳聽,可是孟氏一事事關重大,即便是父皇……”
說到順成帝,李意清神色微動。
太後曾經和她說過,順成帝對孟氏的忌憚。
也說過,讓一些人放松警惕。
那麼鄭延齡這件事情,是否就有順成帝暗中推波助瀾的效果。
李意清越想越覺得自己推理符合邏輯。
順成帝是知道這件事的,并且默許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現在唯一不确定的是,鄭延齡和孟氏有何糾紛。
*
聽到李意清脫口而出“父皇”後,元辭章朝她搖了搖頭。
扳倒一個世家,沒有皇權的默許,怎麼可能走到能開展實施的這一步。
即便那個人是李意清的父親,他也不希望有任何人阻礙自己完成清理世家的夙願。
李意清合上了嘴唇,反倒微微放下心來。
她有些不解,怎樣的砝碼才能讓鄭延齡甘心抛去妻兒,也要對孟氏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