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葉上趴着一隻蟾蜍?”
茴香點點頭,用手比劃道:“那隻蟾蜍圓頭圓腦,殿下用石青上色,乍一眼看去栩栩如生。隻可惜不知道那幅畫作去了哪裡。”
毓心心底有了猜測。不過如果那幅《雨荷蟾蜍圖》是殿下親筆所作,當日必然被認出來了。
殿下裝作自己不知道,是為什麼?
她心緒有些複雜道:“我好像知道在哪。”
茴香聞言,有些訝異地看着她,“你知道?你後來見過?畫在哪裡?”
毓心看她如炮彈般連聲追問,忍住了想要一吐為快的心情,頗有些神秘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茴香被她吊起好奇心。
毓心轉移話題:“你看,殿下畫了一個牧童,眉毛彎彎,和你看着很像。”
茴香果然被吸引了,看見樹下吹笛子的牧童,湊到李意清的身邊道:“殿下,是我嗎?”
李意清抽空瞧了她一眼,用筆杆另一頭輕點她的額頭,“你自幼随我長在宮中,哪裡當過牧童。”
茴香一想也是,輕輕歎了口氣,“好吧。”
李意清看她模樣失落,抽了一張紙出來,寥寥數筆,畫出一隻抱着魚兒的大花貓。
“諾。”李意清眼底含笑,将大花貓往茴香身邊推了推,“我們茴香。”
茴香看着畫上的大花貓,嘴巴一癟,小聲道:“殿下!你又取笑我!”
她嘴上這麼說着,但手上的動作倒是很實誠,小心翼翼将紙張收好,臉上露出一副滿足的笑。
神态和抱着魚的花貓如出一轍。
李意清和毓心樂不可支,連帶洛石也跟着笑。
*
元辭章從書房出來,便聽到正院中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笑聲。
許三站在元辭章的身邊,小聲問道:“公子,你不進去嗎?”
元辭章站在門外,步履輕頓。
“她難得笑得如此開心。”
自打入江甯府後,樁樁件件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時常滿面倦容。
望着元辭章的神色,許三沒敢說。
他瞧着公主,天生就是勞碌命。二公主在皇城中每日招貓逗狗,喝酒賞花,活得好不惬意。
元辭章站了一會兒,濕潤的雨水斜斜落在他的身上,右半邊的衣衫顔色已然變深。
正當許三準備出聲提醒時,忽然看見元辭章動了起來,朝元府正院那邊走去。
許三将半句話咽回肚子,跟了上前。
*
四月十二,江甯書院小考。
卯時不到,元詠賦就跑來的海棠院,口中念念有詞。
那聲音細密嘈雜,把還在睡夢中的李意清吵醒了。
李意清迷迷糊糊睜開眼,頭一次看見還沒起的元辭章。
她心中感到一絲新奇,忍不住用胳膊支住自己的腦袋,打量着元辭章的睡顔。
元辭章睡覺很端正,直挺挺地躺着,雙手交疊搭在身上,看上去有幾分安詳的味道。
李意清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卻又怕自己的聲音吵醒元辭章,隻好壓抑自己的聲音。
元辭章的眉眼立體清隽,不粗犷,也不會文弱,整個人長得恰到好處。李意清想起話本上“清風難解美人憂”,忍住微微擡手,輕輕觸碰元辭章的眼睫。
輕而柔軟。
李意清玩心漸起,準備繼續時,忽然看見元辭章緩緩睜開了眼眸。
猝不及防和元辭章對視的李意清:“……”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回自己的手。
元辭章聽到外頭的讀書聲,聲音帶着晨起的沙啞道:“吵醒你了?我去讓他閉嘴。”
李意清道:“還好。正好我也醒了,一道起吧。”
元辭章沉默了片刻,道:“殿下這個時辰起,稍後就會犯困。”
他說的斬釘截鐵。
李意清:“……不一定吧。”
李意清揉了揉自己的臉,感覺自己現在的精神比睡到日上三竿還要好。
她沒有理會元辭章的話,而是在床上慢悠悠地移動,越過睡在外側的元辭章,踩在鞋履上,夠到了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外袍。
元辭章微微錯開視線,呼吸冷靜地看向另一側。
耳邊隻有一陣沙沙的穿衣聲,直到李意清輕聲道:“好了。”
元辭章默了兩秒鐘,等平靜下來,才發現室内早已經沒了李意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