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香驚呼一聲:“猜對了!他們都說漱塵是太子殿下的化名。”
李意清笑了笑,并不在意。
茴香知道李意清不在意這些虛名,講完這些,又說道:“我聽不少學子對家國兩卷大為稱贊,而且這本書大火之後,說不定能上達天聽,明年的春闱也會從中選題。”
這倒是李意清沒有想到的。
茴香偷笑一聲,緊接着道:“未來春闱會不會出現不知道,可是舒州府已經坐不住了……今早消息便傳開了,昨天晚上知州大人特意去書齋詢問《童蒙啟智錄》,書齋老闆說的有鼻子有眼,不少書生都信了,都忙着托關系請人借閱呢。”
李意清道:“這應該不會。州試的策論和墨貼前些日子就已經拟定的差不多了,哪有拖到現在的。”
茴香轉念一想也是,又笑着分享了幾件在仁清堂遇到的趣事,三人才一道用飯。
飯後,李意清重新鋪陳筆墨。
昨日周太傅在信上說了,萬物變化,童蒙啟智錄也不能坐吃山空,若是有空,還要多寫幾篇時事斟酌,後續再版,也好補充進去。
對于周太傅的想法,李意清自然大力支持,可是這次和以往周太傅挑選好主題讓李意清論證不一樣,他讓李意清自己找到适合的題目,談論自己的見解。
李意清第一次肩挑大梁,筆墨鋪開後,半響無從落筆。
毓心進來換了兩次茶水,見李意清望着窗外發呆,主動放輕了自己的腳步。
李意清垂眸的模樣代表她正在沉思,若是因為她的動靜打斷了思緒,那可就不好了。
窗外的飛鳥飛了又回,來回三趟,李意清才動了動有着僵硬的脖子。
她端起毓心新換的熱茶,飲了一口,小聲歎息。
毓心見李意清心事重重,有話要說的模樣,坐到對面,擺出一番洗耳恭聽的樣子。
“殿下是不知道寫什麼嗎?”
李意清:“不是。我隻是……隻是不知道從何處落筆。”
看着毓心溫和的眼眸,李意清微頓,輕聲道:“人販,便是我想寫的主題。可是坐了半響,腦海中空空,起筆籠統,有些難受。”
毓心:“殿下不妨說來聽聽。”
“夫天地之間,人為貴也。然世道澆漓,奸邪四起,有等宵小之徒,蔑王法,傷天理,違人倫,緻使骨肉分離,天倫乖舛。惡之極也。”
李意清一邊低喃,一邊搖頭輕否。
毓心看着李意清,眸中亮光點點,滿是崇拜:“我倒是覺得點題鮮明,立意宏大,及家國,及法度,及仁善。”
“你貫會哄我。”
李意清失笑,伸手拿筆蘸墨。
她先将自己一開始的想法寫下來,然後放置一旁,重新取紙另寫。
這一次,她落筆數年前的慘案,可是又怎麼都覺得不滿意。
光一個開頭,足足寫了五六遍。
直到天黑。
毓心在旁邊聚精會神地看着,隻覺得李意清埋頭寫字的時候格外好看,不驕不躁,精益求精。
元辭章回來的時候隻看見外面守門的茴香,愣了一瞬。
“你們殿下呢?”
茴香看見他如同看見救星,“驸馬,你可算回來了,殿下和毓心已經在房中待了一下午了。”
她的語氣中滿是控訴,“您看看現在什麼時辰,都過了飯點了!就算不顧及自己的身子,也要考慮茴香的肚子餓了呀!”
許三沒忍住笑了出來。
茴香這才意識到自己話中的失誤,連忙糾正道:“就算不考慮茴香,也要考慮自己的身子啊。”
元辭章忽然綻開笑容:“我正好買了糕點。”
茴香:“?”
元辭章垂眸看了一眼手上拎着的糕點,走進了房中。
李意清正在寫第七遍開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毓心聽到動靜,起身朝元辭章微微俯身,退了下去。
這一遍,李意清寫的還算滿意。
“你看看,這一遍如……怎麼是你?毓心呢?”
李意清一擡頭,才發現對面坐着的元辭章。
嗯?剛剛不還是毓心嗎?
元辭章用手指撚起一塊糕點遞過去,李意清雖然還在困惑中,但是饑餓還是驅使她乖乖張嘴接過了糕點。
是瓊花酥,她最喜歡的糕點。
李意清彎起了眉眼,像一輪小小的月牙。
元辭章看見她彎彎的眼角,有些好笑地道:“什麼叫怎麼是我,夫人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
李意清這才發現燭火下晃動的影子。
原來已經天黑了。
李意清一點一點挪到對面,伸手摟住元辭章的脖頸,像小動物一樣輕輕地蹭。
“怪不得我餓了。”
她自發地擡起元辭章的胳膊,将自己挪到他的懷中窩着,然後重新将那一隻胳膊放下,形成自己被抱住的動作後,心滿意足地擡頭看向元辭章。
聲音輕輕軟軟,帶着幾分心虛幾分撒嬌:“你喂我。”
元辭章感受懷中靠過來的溫軟,垂眸看着她的發旋,半響,伸手撚起一塊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