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姑娘不想說,我便不問。”
“公子等在這應該不隻是為了提醒我,你言語間其實是在探問我的來處,不是嗎?”栖月一下道破他的意圖,擡眼望着慕少辭,“其實也沒有什麼不能講的,至少公子與那些人不一樣。”
“我家在燕國定安城。”慕少辭豁然擡眼,栖月輕笑:“公子怎麼這般看我?是有何不妥?”
慕少辭搖頭不語。
栖月繼續道:“家中行商,我是家中老幺,父母對我很是疼愛。雖不是什麼權貴之家,也算衣食無憂。
我幼時體弱多病,因着家中曾幫過落雲谷谷主,請得他為我診治,後來機緣巧合拜入谷中,學些醫術,好讓自己可以活得久些。
七年前……”言及此處,她語帶哽咽,深吸兩口氣平穩呼吸,眼淚還是止不住的順着臉龐滾落。
“姑娘,可以了。”慕少辭見她眼淚止不住,有些手足無措,他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姑娘,況且他知她接下來所言大緻為何,不忍再聽。
“沒事。”她拿帕子再抹下臉,臉上的疤痕更加清晰,見她沒有停下的意思,慕少辭也沒再阻止。
“我從落雲谷回去,碰上黎國和槐安國攻打燕國,那時定安城已被攻破,我家中被他們一把火燒了,是我阿娘将我推出來,我才苟活下來,隻是臉上還是留下印記。”她苦笑一聲,顫抖着手去觸摸臉上的痕迹。
“那之後,我就日日給自己易容,這樣就不用面對旁人的指點。”
她眼眶紅紅,臉上易容粉被她抹去大半,露出一塊覆蓋大半張臉的疤痕,配上剩餘的易容粉看起來很是狼狽。
“很難看嗎?”她低低問着,緊張的攥緊衣袖。
“美人在心不在皮,姑娘仁善之心遠勝天下多數人,不必為皮囊所束。他人之言,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栖月擡起濕漉漉的眼睛撞見他眼中的真誠“多謝公子。”。
她掏出袖中的藥瓶,遞給他:“先前說好要贈藥給公子。”
“不,不用了,我應該是用不上姑娘的藥。”慕少辭尴尬拒絕。
栖月伸出的手頓在半空,看出他心中所想,她控制不住笑出聲:“公子你在想什麼?我可是正經人,不制那種藥。
上次不過是同你玩笑,我随口說說,你随便聽聽就是,怎麼還真入了心。
這是解毒丸,雖比不上落塵丹的奇效,但也能解絕大多數毒。
公子上次中毒毒源尚未尋到,還是多加小心。”
“多謝姑娘。”慕少辭伸手接過,藥瓶上殘留着她指尖的餘溫,他收緊指尖,将藥瓶攥在掌心。思索再三,還是開口:“姑娘可知隐谷?”
“隐谷?是那個江湖中無惡不作,毒物遍地的隐谷?”
“姑娘對隐谷可有了解?”慕少辭追問,他原本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沒想到,她竟真的知道。
“略有耳聞,他們與我們落雲谷無甚交集,但我先前倒是有遇見隐谷人,打過交道。”看來北月國皇帝是将這個任務交給慕少辭,或許還有她的原因,當真是好算計。
“公子怎麼問起隐谷,可是他們做了什麼?”
慕少辭暫時不打算把陛下的吩咐告訴栖月,隻道:“姑娘可有法子克他們的毒蟲?”
栖月露出迷惑的神色,“公子指哪種?”
“探知人行迹的蠱蟲,還有其餘毒蟲,你可有把握?”
栖月點點頭,“自然是有辦法,公子需要我幫忙?”
“那便麻煩姑娘了。”
“不過,公子打算拿什麼給我做報酬?”栖月玩笑道。
慕少辭笑意不改,很有誠意道:“姑娘想要什麼,我盡力滿足姑娘。”
“當真。”栖月一下來了興緻,“我想向公子要個人,可以嗎?”她嗓音輕快愉悅。
看慕少辭起身,将碗筷放入水盆,她也端起自己的,跟上他,邊走邊道:“你也看到了,我這般樣貌,好不容易有個未婚夫,還讓你們給我攪黃了。我這人臉皮薄,不好再去尋他。我也不缺銀錢,不如你們給我個夫婿?”栖月方才哭過,眼睛還泛着紅,她睜着微紅的眼睛,期待的望向慕少辭。
“這……婚姻之事不可兒戲,我也不能随意允諾姑娘,但姑娘若是與我府中的人兩情相悅,那我定然願意成全。”慕少辭轉身取過栖月手中的碗筷一道放入盆中。
“姑娘意下如何?”
“公子不想知道我看上誰了?”栖月莞爾道。
“姑娘喜歡誰是姑娘的私事,我不會幹涉。”慕少辭平靜的回複。
“哦……我要是說我喜歡公子……”她言及此處,停頓一息,又繼續道:“身邊的人,公子會幫我嗎?”
慕少辭本欲去取蠟燭,聽她說,喜歡自己,那瞬間腦袋一片空白,心髒劇烈跳動,幾乎要越出胸腔。
直到後面幾個字入耳,他的心才漸漸恢複正常跳動,隻是心口處又好似空落落的。
“自然。”
他緊攥拳頭,才不至于失态。
他很不喜歡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以前也不乏熱烈大膽的女子當面對他訴說愛意,可他始終心如止水。
隻除了那個調皮的小姑娘三言兩語就能讓他心中掀起波瀾,但她至今下落不明。
偏偏這位雲姑娘話語間的停頓,也險些讓他方寸大亂,那種感覺就像自己的情緒不由自主的受她影響,就像他的心髒被她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