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整個京城都知道太子對承平侯獨女情有獨衷,如今兩人奉旨成婚,他自然也懷疑她。若是易地而處,她一樣會懷疑對方,也會不斷試探。
剛才還說聽他的,現在又要表現出想把人留下,他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隻是擔心殿下處罰過嚴引起大家不滿。”怪不得名聲這麼差,動不動就殺人,把人罰去做苦力。
溫袅主動挨過去,抱着他的胳膊,溫言好語勸道:“殿下,他們也沒做錯什麼,讓他們回皇後娘娘身邊侍候吧。”
賞罰分明,恩威并施,這樣大家才會服氣。
看她小心翼翼讨好,元晗爍當然知道她想做什麼,不就是怕他名聲不好嗎,名聲這東西,弱者才需要,強者從來不在意。
“随你。”元晗爍放開她,就當着她的面躍上高牆,揚長而去。
有門不走,偏要上牆,溫袅内心吐糟不已。
不過那道幹脆利落的紅衣身影還是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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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樁婚事在安京人人矚目,但是婚禮辦得簡單,坊間也沒啥可寫,說書先生們自己發揮想像力寫了書,被各高門世家派來的家仆聽了回去,隔天早朝時就有官員上折請立太子妃。
太子去年及冠,納過兩個側妃,但是正妃遲遲未立,之前觀望着,以為太子妃最有力的人選是溫家嫡女,現在溫氏嫡女已經嫁給三皇子,有女兒适婚的官員心思浮動。
皇帝半阖雙眼,單手支在額側,臉色陰晴不定。
“張大人如今倒操心起朕的家事來了。”
聲音不疾不緩,吓得禮部張侍郎立刻撲通跪地告罪。
皇帝卻猛然坐直,陰鸷的視線一一掃過朝臣,“你們也想上書請立太子妃?”
大臣們琢磨不透皇帝是怎麼想,早早立了太子卻不關心他的婚姻大事,也不擔心太子血氣方剛,未有嫡子先有庶長子。也是,這位皇帝可不是什麼正經嫡子出身,嫡庶什麼的,他向來不放在眼裡。
“聖上,臣有事啟奏。”左相許慎執芴越列而出。
作為太子的外祖父,這時候不避嫌,倒在皇帝的意料之中。
“許相有何事要奏?”
兩人強行把話題轉移,朝臣們失望低頭。許家已經出過一個皇後,現在光是适婚年紀的就有三位,許氏外戚強盛是不争的事實,就算是皇帝也不得不慎重考慮,要不然,許家女早就是内定的太子妃人選。
“按例皇子大婚,不可居于宮中,臣這兩日上朝途中,聽到一些閑話。”
當朝宰輔都能聽到的閑話肯定不是普通的閑話,堂上衆臣紛紛豎起耳朵。
“嗯?說來聽聽。”皇帝又懶散靠在龍椅扶手上,意味深長地望着許慎。
這位三朝元老年紀已經很大了,須發皆白,許皇後是他老來得女,寵愛得很,皇帝剛登基的時候用他來制衡太後的母家,因此許皇後,也就是當年的許貴妃十分得寵,派頭比元後還大,後宮大權都掌握在她手中,缺的也就是那一枚鳳印。
要不是韓家和許家勢均力敵,說不定後宮說話最管用的就是她。
誰都知道元晗爍是養在太後膝下,為了讓這位冷宮皇子走出冷宮,韓家人沒少私下裡走動,搞出不少事情。
許相側頭看了眼右相韓連,躬身道:“臣聽聞先皇後顯靈,陵寝邊上長出一株海棠,如今,三殿下又是在賞海棠花之時與三皇子妃初遇,并得聖上賜婚,如此天賜良緣,如今有萬民書奏請聖上法外開恩,允許三殿下出宮開府。”
衆臣倒抽了口冷氣,齊齊轉頭去看韓連。
先皇後連封号都沒有,草草下葬,陵寝都是匆匆忙忙三個月内建好,現在居然搞一出顯靈戲碼,明擺着糊弄皇帝。
韓連是吃錯藥了淌這趟渾水。
不過,大家轉念一想,連婚都賜了,說不定皇帝心裡還有一絲父子情?
大殿突然陷入寂靜,沒有人敢用力透氣。
皇帝不知不覺坐得腰身端正,帝皇威嚴瞬間鋪開!
韓連就知道由許慎提這個事,皇帝疑心病重,肯定懷疑是他幹的。但是,他早就聽從太後之言,靜觀其變,還什麼都來不及布暑。
到底是誰傳出這樣的話,他給誰背了鍋?
朝堂上暗潮洶湧,清和宮倒是一派祥和,溫袅端出姐姐溫鳳的作派,親切地拉着綠琦說話,套路對方。
“剛才我就覺得姑姑面善,不敢當着三殿下的面認你,還望姑姑不要怪我冷血。”
“奴婢知道溫姑娘的難處。”綠琦左右看了看,往她手心塞了張字條,壓低聲音,“太子殿下不會讓你委屈太久的。”
溫袅暗暗吃了一驚,不動聲色将字條塞進袖中,紅着眼眶,“我知道太子殿下對我好,但是請殿下不要為了我而冒險,若是殿下出了什麼事,我還有何臉面見他。”
隐在暗處的暗衛瞬間殺機暴漲,溫袅後頸一涼,轉過頭去,又什麼都沒看到。
因為綠琦在,她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正有些苦惱,偏偏這時候文賀公主找過來。
這位公主已經迫不及待要來找自己的手帕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