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在庭院的花樹上,幾株海棠開得極好,花瓣粉嫩,就是有些被曬着了,無精打采的。
溫袅看不得這些,總想拿起花灑給它們灑灑水,無奈文賀公主一直纏着她,時不時問些隻有真正的溫鳳才知道的事情,幸虧昭禾已醒,幫忙圓場,總算把人哄走,時辰都到午時了。
今天沒給皇後敬茶怎麼都說不過去,溫袅想了想,還是打算去皇後所居的坤和宮。
“皇子妃。”昭禾看着綠琦欲言又止,似乎有話要說。
溫袅笑着對綠琦道:“等會去拜見皇後娘娘,姑姑在娘娘身邊久了,又是幹練人,我怕失了禮數,還請姑姑幫忙。”
一邊說着,一邊塞過去一個沉甸甸的荷包,綠琦接過來,暗中掂了掂,唇角彎起,語氣輕快,“皇後娘娘一直很喜歡皇子妃,娘娘是個心慈的,怎麼會為難皇子妃呢,您更換一套端莊沉穩的漂亮衣裳就是。”
說完蹲身福了福,而後退出殿外等候。
溫袅将昭禾拉到裡間:“你想說什麼?”
“隻是提醒二小姐慎重,綠琦姑姑可不那麼好糊弄。”人後,昭禾對溫袅怨氣難消,态度上也很無禮。
進了深宮,被困在這冷清的清和宮,連個人影都沒有,昭禾不是一個耐得住寂寞的人,但是因為被晴翠盯得死死的,心裡憋氣,直接朝溫袅來了。
溫袅靜靜不說話,就那麼冷冷地看着她。畢竟是雙胞胎,溫袅不開口說話的時候,和溫鳳最像。
昭禾頓時噤聲。
“注意你的身份。”溫袅移開視線,“過來挑選合适的衣裳。”
昭禾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衣櫃前,打開發現裡面還很空,衣裳都在箱籠裡。
溫袅又道:“如果皇後娘娘看到你這幅心高氣傲的模樣,你說掖庭有沒有你的一席之地?”
皇後娘娘名聲很好,但不代表她能容得下一個對皇族不敬的婢女。
昭禾這才猛然醒悟,她确實大意了,陪嫁進宮之後,她還沒幹過什麼活,還總是流露出對二小姐的不屑。
“奴婢錯了。”昭禾迅速從箱籠裡把衣服一套套取出來,精心挑選。
到底是最熟悉溫鳳的人,将溫袅打扮得華貴美豔,就連溫袅從銅鏡中看自己,都以為看到姐姐。
“手藝不錯。”溫袅扶着發髻左看右看,發現沒有絲毫自己的痕迹。
鏡中美人,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一笑一颦都流露出初嫁的美态,出門時,連綠琦都看呆了。
隐在暗處的暗衛也愣了一下,氣息洩露,溫袅朝上擡頭掃了一眼。
她總覺得有人在盯着她。
*
西市,聚集着京城裡的三教九流,沒有一個達官貴人住這裡,也難得有富貴人家的家仆往這邊來。
午後行人匆匆趕路,時不時遇到相熟的人都會打招呼閑聊幾句。
“聽說了嗎?買糧了嗎?李氏米鋪又貴了幾文。”
“可不是,我隔壁都揭不開鍋了,幾個孩子餓得嗷嗷直哭啊。”
“這年月怎麼是好?活不下去了啊。家裡揭不開鍋,都出城挖野菜了。”
“……”
路邊正在喧嘩,西市街口駛來一輛青布馬車,車檐挂着一個小巧的八角宮燈,燈上沒有族徽,但是馬車在西市十分少見,所以它駛入西市時引來衆多目光。
元晗爍靠着車壁閉目養神,他對面坐着韓彰和溫墨青。
“殿下為何來西市?”韓彰百思不得其解,剛才他們還在望春樓喝茶,怎麼午膳都沒用就往這邊來了。
“去見一個人。”元晗爍搖着山水折扇,紅衣已經換成尋常的黑色長衫,長發全部束起,用一條紅色發繩系着,身上沒有一件奢華飾物,卻難掩天生貴氣。
“什麼人要你親自去見?”韓彰小聲嫡咕,“總不會又要套我的名頭吧?”
他對自己的名聲已經完全沒想法了。
“過幾日佛誕節。”元晗爍給了個提醒。
韓彰眼睛一亮:“你是說心慈大師?”
京城裡最近來了個得道高僧,據說十分靈驗,多少達官顯貴想請他算氣運都被他拒絕,他隻給有緣人看氣運,而且,根本沒人見過他,隻聞其名,未見其人。
“殿下不是一直不相信這些嗎?”溫墨青擡頭看向元晗爍。
他總覺得三皇子變得越發深沉更讓他琢磨不透。
三皇子以前對神佛十分不屑,記得半年前,皇覺寺主持進宮替宮中貴人們祈福,當天他就把主持氣得半死,實實在在地對佛祖大不敬。
“是不信,不過,也不妨礙我親自探探這位大師的虛實。”元晗爍倏地合起折扇。
上輩子他确實和這位大實有過一面之緣,後來,他懷疑他是許皇後的人,并且對十八年前白家謀逆案十分清楚。
“那為啥帶着我們去?”韓彰傻乎乎地問。
元晗爍低笑一聲,上下打量韓彰,“表哥,等會你想問什麼就問什麼,我保你一個月不用擔心你祖父按着你打。”
“真的?”韓彰正為今天的尋歡作樂發愁,要怎麼跟家裡交代,聽他這麼說,眼睛都亮起來了。
叫他裝傻充愣嘛,這事他熟!
連古闆無趣如溫墨青都被他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