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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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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的發髻亦是蓬松,但好在身上的衣裳尚且完好。

且如今在廂房裡的,是太子殿下,不是旁人。

連翹與茯苓想到一處,皆緩緩松了口氣。

她們忙将江螢扶起,跪坐在榻沿上,替她整理衣裳,重梳發髻。

在她們忙碌的時候,容隐轉身離開這間逼仄的廂房。

他闊步行至水榭盡頭。

帶着水意的春風拂過他的衣袍,将他在水面的倒影攪得支離破碎。

他微垂眼簾,強行将那些豔麗的場景驅離,讓微瀾的心緒平複如初。

水榭風停,清澈的湖面複又波平如鏡。

似未曾留有任何痕迹。

仿佛他從未動過私欲。

*

宴席散去,賓客回府。

江螢再度醒轉的時候,便是在自己的寝殿。

“連翹。”她喚着侍女的名字,帶着醉酒後的朦胧坐起身來。

視線微轉,羽睫方擡,便望見玉白錦袍的太子正坐在臨窗的長案後,徐徐翻閱着面前的卷宗。

似聽見她的語聲,容隐亦擡首看向她。

視線相對,容隐淡淡啟唇:“醒了?”

江螢懵然點頭,趿鞋自床榻間起身。

團在榻尾的雪玉因此被驚醒。

它喵了兩聲,迅速跑到容隐的身旁,繞着他的袍裾蹭個不停。

江螢的視線同時移落過去。

看見容隐身後的支摘窗外日光漸淡,似又是一日黃昏将至。

她微微有些茫然。

他們離府的時候還是晌午,如今再醒來的時候,便是将近黃昏。

她竟睡得這般久。

容隐亦擱落手裡的卷宗,将段宏查到的事告訴她:“容铮令人換了你的酒。”

他道:“杯中的是西域貢來的烈酒。入口甘醇,但後勁極大。三盞足以令你不省人事。”

江螢羽睫擡起。

蓄意換酒的是容铮,那她酒醉後站在帏帳後的——

她的心弦緊繃,連忙低頭去看她的衣物。

幸好,她的外裳完好。

肌膚上也沒有增添多餘的痕迹。

但她依舊不敢放心,猶豫稍頃,還是小心翼翼地去問容隐:“殿下,臣妾的衣物……”

“容铮未敢久留。”

容隐隐晦告知,在他來廂房前,她的衣裳尚算完好。

其餘的,他并未多言。

淺金色的日光裡,他收拾卷宗自長案前站起身來:“徽州的災情要通夜處置,你早些歇息。”

江螢輕輕應聲。

抱起雪玉送他至寝宮的槅扇前。

垂落的珠簾擡起時,他淡聲提醒:“般般,留意刻意接近你的人。”

說罷,他便轉身離開。

*

黃昏的光影漸落時,容隐來到東宮的祠堂。

他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腕間系着縛獸用的鐵鍊,身後是長明燈通明的燈火。

橘黃色的火光照在他冷玉般的面上,未能留下半分暖意。

他語聲微寒,似在告知列祖列宗,也似在祖宗牌位前在自語。

“徽州之事未能辦妥,曾主理此事的容铮自當受罰。”

“明日孤會禀明父皇,令他到北側宮門外與将士們同守宮門,以免他每日在府中過于閑暇。”

靈堂靜默,祠堂内無人回答。

容隐亦垂落眼簾,拿着手裡未曾看完的卷宗坐到蒲團上。

徽州的災情,流離失所的百姓,貪污赈災銀兩的官吏。

一幀幀,一幕幕,漸漸将白日裡旖旎的畫面驅離。

祠堂外落日熔金,照在東宮赤紅的琉璃瓦間灼灼如焰。

太子手中握着的卷宗無聲落下。

他驟然擡手,抵住劇烈作痛的眉心,咬着牙許久沒有出聲。

再擡頭的時候,他的眼底通紅,驟然怒吼出聲:“段宏!”

“拿孤的劍來!孤要讓他人頭落地!”

他暴躁如雷,但祠堂外依舊無人回應。

容隐像是早已料到他的反應,今日的鐐铐收得格外的緊,鎖鍊也換得極其得短。

務必讓他夠不到遠處的祖宗牌位。

太子愈是暴怒。

他撕扯着腕間的鐐铐,眼裡猩紅欲滴:“你們果然是一脈相承的兄弟!都好淫/人/妻/女,若有朝一日讓孤從祠堂離開,必讓你親眼看到他人頭落地!”

祠堂内同樣無人回應。

遠處的祖宗牌位前長明燈耀耀,連火光都未曾偏移半分。

素來清淨的祠堂喧嚣整夜。

直到天色将明時,太子的怒意猶未停歇。

就當他想要自傷洩恨的時候,祠堂前傳來‘喵喵’兩聲。

通體雪白的狸奴自窗楣躍下,在黑暗裡左右看看,很快便注意到靈前的太子。

它高豎着蓬松的尾巴,小跑到他的面前,讨好地拿頭蹭他的掌心。

太子的鳳眼微微眯起。

他擡手,猛地摁住雪玉的後頸。

在雪玉驚惶失措的喵喵聲裡,他撕開腕間紗布,以手蘸血,在它雪白的長毛上寫下一行赤字。

‘江螢,滾來東宮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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