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寺後山那個細作,樂安縣主遭人謀害……這背後種種兇險,大抵便是所謂的有事相求。
可這些又與她何幹呢?
她不信太子想要找個于他有助益的太子妃便非她不可。
林苒維持着唇邊淡淡的笑意,對蕭照說:“太子殿下雖常年在京城,但定也知沙場上刀槍無眼。臣女在邊關所見,深覺人生在世本便無常,今日生明日死也是常有的,因而養成個懶怠性子,以為與其汲汲營營,不如自在度日。”
“于女子而言,出嫁乃人生大事,嫁得什麼樣的人更是頂頂重要。”
“我幼時所見是父母恩愛、琴瑟和鳴,長大後也見過兄嫂如膠似漆、伉俪情深,便以為自己也理當嫁得一個同自己情投意合、心有靈犀的夫君。”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金尊玉貴。”
“卻隻怕,臣女沒有這樣的福氣受得起殿下的青眼。”
蕭照認真聽林苒的這番話。
話裡的意思不難理解,她将嫁人一事看得極重,内心所求亦是一個同她兩情相悅的好郎君。
而他們才見過幾面,無甚感情,顯然無法滿足這一點。
除此之外,俨然他的身份在她眼裡亦是阻礙。
最糟糕的局面似乎還是出現了。
但他們之間那一層關系,以及眼下情勢,容不得他不将她放在身邊。
“孤可以向你保證,身邊不會有别的女子。”蕭照對林苒許諾。
聽言,林苒唇邊的笑意愈深,她對太子這話不置一詞,隻拿自己那雙水靈靈的眸子靜靜看着他。
……
林苒在茶樓待得不久。
她出來的時候,因那支迎親隊伍制造的熱鬧尚未散去。
因而林苒也沒有走得太遠,留在附近等春鸢和宜雪折回來尋她。果然不一會兒她的大丫鬟春鸢宜雪便陸續尋過來,并且帶來樂安縣主正在前面等着她的消息,于是林苒順利與王溪月重新會合。
确認彼此平安無恙,她們兩個人便照樣去了那家胭脂水粉鋪子。
後來又一道逛過幾家别的鋪子,天色漸晚才準備回去。
“今日很是盡興,下回我們再一起去聽戲。”
王溪月笑吟吟和林苒做約定,而後扶着宮人的手上得馬車,先一步回宮。
林苒立在原地目送王溪月離開。
待王溪月乘坐的那一輛馬車漸行漸遠,她才轉身上馬車回侯府。
回到荼錦院後,林苒獨自在浴間沐浴梳洗時,免不了想起在茶樓裡蕭照的那些話。她沒有應下太子的話,也看得出來太子對迎娶她為太子妃一事沒有放棄。
唯獨細想想當真難理解,太子竟然不惜向她許諾身邊不會有别的女子……
要麼,太子内心确實這麼想,要麼,不過是一句空話。
他現下是太子殿下,将來則是一國之君。
真想要美人,任憑誰能攔得住又有誰有資格攔?連普通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林苒不信這樣的承諾。
但太子希望她能幫他不像假的。
因是這般,故而沒有直接憑着一道旨意将婚事定下來。現下沒有這麼做,不是不能抑或不會這麼做——假如太子如茶樓所言,認定“非她不可”。
可惜這位太子殿下似乎忘記一件事。
從來拜了堂成了親便是真夫妻,尋常夫妻過不下去尚能和離,太子和太子妃難道也能和離不成?
沐浴梳洗過後,林苒心緒放松從浴間出來,便發現羅漢床榻桌上滿滿當當擺放着許多吃食。她走上前瞧一瞧,蜜漬青梅、酥油鮑螺、花生酥糖、芙蓉餅……
“小姐,這些是二少爺回府後命人送來的。”
春鸢笑嘻嘻對林苒道,“二少爺說小姐今日去瓦舍,或會惦記這滋味,便買了命人送來。”
每一樣都是小時候去瓦舍看戲時她喜歡纏着爹娘買的。
想來今日在瓦舍大門外她有些出神,叫二哥上心,看出她想起從前的事。
林苒在羅漢床上坐了下來。
她先取一塊花生酥糖來嘗一嘗,一口咬下去,滿嘴香甜,一如記憶裡的滋味,也令人心滿意足。
嘗過花生酥糖,再去嘗酥油鮑螺。
幾樣吃食皆是從前滋味,這麼多年過去竟一點兒沒變。
吃飽喝足,林苒懶洋洋歪在羅漢床上歇息過片刻,又将宜雪喊到跟前吩咐:“去小庫房取兩匹薄絹來,天氣漸暖,我給爹爹和二哥做兩身寝衣。”
在外面耽擱大半日,蕭照回到東宮便直奔書房處理堆積的奏折。
不知不覺中外面天黑下去。
陳安悄悄領着小宮人進來書房裡掌燈又退下。
而一心批閱奏折的蕭照忽然指腹一疼,他蹙眉去看,見食指冒了顆血珠。
這卻僅僅是開始。
其後的小半個時辰裡,他手指時不時會有刺痛感傳來。
蕭照也徹底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可林苒這又是在做什麼?沒事兒紮着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