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銘氣得面色發紅,他便又道:“以後别光增肌了,補補腦吧。”
扔下這句,沈椋再不管他反應,朝周了情走去。
“了情。”
周了情動作一頓,“馬上,最後一組。”
等她做完,沈椋開了瓶水遞過來,她接過喝了一口,“辦了年卡?”
“半年卡,”沈椋答,“健身卡,拳擊的話我想約你那個私教的,但她今天不是不在麼,所以他們說讓我跟你先體驗一下。”
周了情失笑,“看來你這矜貴的氣質是一點藏不住,才半年卡就對你這麼好啊。”
沈椋眯起眼看她,“明明是你面子大得很,一說是你帶來的,都熱情多了。”
“你就造謠吧,”周了情無奈,“而且你這酸溜溜的語氣怎麼回事?誰惹着你了?”
沈椋張了張嘴,最後輕歎一聲咽進肚子裡,“打拳前的熱身做哪些?”
周了情擦了汗,“先跳個三分鐘繩吧,然後動态拉伸,再是……”
她一個個教,沈椋也挨個照做。
于是她發現沈椋之前說的八塊腹肌應該是真的,照他這個體能和熟練度,沒有個幾年累積,做不到的。
直到最後的動物流,沈椋做得便有些費力;等做完最後一組,他感覺全身的筋都快扭打到一起;先前看周了情做便覺得難,但沒想到會這麼難。
“你是真的厲害,”他忍不住誇,“我甘拜下風。”
“多做做你也行。”周了情拿一條幹淨毛巾扔他身上,“汗擦擦,覺得有點抽就歇會,我先去打一輪。”
說完她去找一旁的趙銘,迅速綁完綁帶,再戴上護具跳上拳擊台。
于是台下的沈椋坐起身,出神地望向台上出拳利落精準、步伐靈活輕盈的周了情,心中既是欣喜又是酸澀。
明明十年前,她還是個會被痛經痛到暈倒的纖瘦女生;沒想到他不在的這十年,她便已經長得這般蓬勃、健康,又富有力量。
優秀得,他好像有些配不上了。
不,沈椋心中歎息,就算十年前,也一樣是他配不上她。
*
“吱呀——”
“沈……同學?同學?醒醒——”
夜風漸起,高中教學樓的天台上,沈椋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罐酒,他隻知道自己已經有些暈暈乎乎。
混亂間他聽見有人喊他。
是教導主任嗎,他想,是的話希望主任快告訴媽媽,快讓媽媽來罵醒他……
“沈椋!”那聲音又喊,“醒醒!不能在這——”
沈椋聽得心煩,一把攥住對方手腕,又得到對方一句吃痛的“疼”。
他清醒了幾分,松了些力,睜眼擡頭,看向面前的人。
“你——”是個女聲,她好像有些慌亂,“怎麼哭了?”
是……是媽媽嗎?
濃烈的眷戀和委屈漫上心頭,沈椋低聲哭訴:“我為什麼哭,你不知道嗎?”
“沈椋,”對方無奈,“你是不是醉了?”
是了,是媽媽,媽媽最讨厭喝酒的人……
“怎麼?”沈椋又笑,“我成了你最讨厭的醉鬼,生氣了嗎?!”
對方突然沉默,沈椋爆發,抓住對方的手,“為什麼?為什麼要抛棄我?!”
對方開始掙紮,沈椋便松了力,壓抑住心中情緒,然後痛苦又壓抑地哭喊——
“對不起,我不該弄疼你,我不該發脾氣……”
“可是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要我了,你明明說過最喜歡我,明明說過我很乖啊……”
“為什麼,我這麼乖,為什麼,你就不要我了……”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沒有不要你,你這麼乖。”
“我喜歡你,我要你。”
他聽見對方這樣說。
不,她不是媽媽。
“你是誰?”沈椋扣住對方,“你憑什麼?!”
“喜歡我?要我?”
“憑你,也配?”
對方在掙紮,沈椋卻置之不理。
“你算什麼,也敢以她的身份——”
“啪——”
臉側傳來火辣的痛,讓他終于清醒;他松了力,借月光看清面前蒼白的女孩面孔。
女孩冷着臉,“清醒了?喝酒被發現是大過,你自求多福。”
她說完轉身離開,沈椋遲來的對不起淹沒在晚自習的下課鈴聲裡。
一道微弱光亮閃了他的眼,他不禁垂眸,撿起地上那隻名牌。
高二一班,周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