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剛落，就見沈椋看過來，眼中似是含着隐隐笑意，好一會他才回過頭去，淡聲說：“我也可以不是别人。”

“是是，”周了情無奈，“我們是朋友嘛。”

碗筷都已經放進洗手池，沈椋輕歎一聲，轉身往書房方向離開，“我去拿個電腦。”

兩人吃飯是在露台的小茶幾上吃的，擦幹淨之後繼續在這裡工作。

沈椋倒了兩杯檸檬水來，竟是和他辦公室那個印着小橘子的玻璃杯同款。

“你——”周了情迷惑，“你還批發杯子了？”

“沒，就買了幾個，”沈椋打開電腦，“先聊設計稿吧。”

周了情點頭，打開文檔記錄需要修改的地方。

“首先是顔色的問題，我覺得還是有點濃了，”沈椋說，“飽和度适當低一些。”

“這種金邊立體特效也換掉，有點喧賓奪主，扁平化一些突出主題……”

和上次母親節一樣，沈椋給的修改建議直接明确，沒有似是而非的比如大名鼎鼎的“色彩斑斓的黑”。

沈椋說完修改要求，周了情忍不住說起之前來自設計師的誇獎。

聞言他一笑，“甲方乙方都難做，還是明确直接一些，彼此都不會浪費時間。”

周了情颔首，“我很同意。”

“你呢，”沈椋問，“你找我要說的是什麼事？”

于是周了情正了神色，将中午到下午之間的事情一說，“他肯定在打什麼主意，但我想不到。”

雖然周了情這邊報備方案是用的沒有酸甜的版本，但天目這邊沈椋用酸甜作為清庫存飲料贊助是得到内部同意的。

他想了想，“那就兩個可能。”

“一是想抓你的把柄，二是想知道招商信息。”

周昌行在的時候，這處天目商場一直是得過且過的狀态；後來沈椋空降，母親節活動成功舉辦，商場便小半隻腳踏入熱門商圈。

因此這次周年慶十分重要，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招商這次都是内推，所以沈椋以清庫存之名推酸甜也沒有多奇怪。

“我也确實聽說有不少人在打聽這次活動的招商信息。”沈椋說。

周了情恍然。

林富申是她們策劃部的經理，應該不會越俎代庖去管客戶部的業務，那便可能與他私人有關。

比如親戚好友，人情之類的。

“你不用擔心，”沈椋說，“天目這裡我會注意。”

“不過，”他輕輕蹙了眉，“如果他的目标是你——”

“他刁難你的話，記得告訴我。”

他說得認真，周了情聽得想笑，“沈總，我沒想到你還有跨公司執法的能力呢？”

沈椋一怔，好像也覺得有些不靠譜，不禁紅了耳朵，改口道：“我這不是覺得，辦法總比困難多，朋友之間互相商量互相幫助，不是很正常？”

這到的确，周了情點點頭，“行，明白。”

手機震動兩下，她點開，又往身後看了一眼，果然家裡的燈已經亮了。

沈椋順着她目光看過去，“十樓那家？”

“是我家。”周了情邊說邊起身走到露台旁，果然瞧見有身影在廚房窗邊鬼鬼祟祟。

她失笑，朝莊姝語揮了揮手，後者似是也想回應她，卻在看到沈椋之後吓了一跳，立馬跑走了。

周了情笑，“你看你把我閨蜜吓得。”

倏地天降一口鍋，沈椋震驚地瞪了眼，看起來十分無辜。

鮮少見他如此表情，周了情被逗笑，沒一會擺擺手準備告辭，“行了，我先走了，今天多謝沈總款待！手藝是真的很好！”

“我送你。”

“就隔壁送什麼送。”周了情不解，拎起包往門口去，換鞋道别關門一氣呵成。

回了家，莊姝語正在洗漱，于是她躺到客廳沙發上，下意識望着外面出神。

她想起沈椋露台上的風景，突然對窗外的世界産生了好奇。

她先去了南邊陽台，環視一圈卻覺得沒什麼好看的。

于是又走到莊姝語經常去的位置，學着她的樣子往上看。

頂樓露台玻璃上漂亮的燈串仍在發光，還有光芒中，和不久前姿勢一樣的黑色身影。

她下意識有些被抓包的心虛，卻又定定站着，想：原來這樣看，沈椋也是小小一隻。

手機震動兩下。

天目沈總：到家了？

周了情忍不住笑，回：到了。

手機又震動一聲。

天目沈總：晚安。

她再擡頭，沈椋朝她擺了擺手，往回去了。

隻剩下那閃閃發亮的燈串，和背後深色天幕上的半月。

還是有好看的。

周了情拿起手機，記錄下這一刻的半月，和已經空無一人的明亮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