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沈椋目光鎖着她，那些被壓抑許久的思念和愛慕随着語言，一點一點，洶湧開來。

“剛剛，她和我一起吃了飯。”

“是粵菜，她說水晶蝦餃很好吃。”

世界天旋地轉。

這個瞬間，周了情隻能聽見自己巨大的心跳聲。

時間變得好慢，空氣都扭曲了。

但也隻是一瞬間，她從那種過分離譜的感覺中回過神來，混亂的心跳随着她大腦冷卻一起平複。

二十六年，她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還沒有想好是暗戀還是追求的當天，竟然就被對方告知其實是他先暗戀了她十年。

周了情從來沒想過，會有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

她不禁回想莊姝語的看書經驗，這種情況若是出現在小說裡，怎麼也該是心意互通，雙向奔赴了。

可是——

她不明白，為什麼巨大的欣喜過後，會是這樣慌亂、害怕。

甚至，想回避。

在她目前二十六年的人生裡，這種害怕到想逃避的情緒出現的概率極低。

遇到任何困難，周了情都會選擇勇往直前；“辦法總比困難多”這句話一直是她人生的信條。

而此刻，她才明白，原來她對自己的了解，還不夠全面。

大概是她此刻面色吓人，沈椋眼中的洶湧情感褪去，隻剩深深的擔憂和小心翼翼。

他想伸手過來，卻又猶豫地停下了，然後輕聲喊她：“了情，還好嗎？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見到這樣的沈椋，周了情冷靜了許多，心中的那些慌亂和害怕一點點消散，她也終于發現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對不起，”她道歉，“我也不知道突然怎麼了。”

沈椋搖頭，“了情，和我，你不用抱歉。而且——”

他話音一頓，看起來十分自責，“對不起，是我唐突了，你就當這隻是我編的故事，好不好？”

這個故事已經明顯得不能更明顯，如果不是周了情突然的情緒變化，兩人或許已經可以開始一段心知肚明的暧昧關系，或者更成年人一些的，成為情侶。

她望向沈椋。

作為告白被拒的那方，他沒有傷心和失落，隻有滿滿的自責和懊悔。

好像，周了情，能大于他的一切。

然而這世界上不存在有誰能大于誰的一切，她明白。

但，就如莊姝語所說，遇見一個喜歡的好人，不容易。

所以如果可以，就順帶嘗試着，去抓住它吧。

“沈椋，”她輕聲問，“故事裡的女主角，那個她，可不可以晚一些再聽懂這個故事？”

我喜歡你的，但是，我需要一些時間。

這是她的潛台詞，顯然沈椋聽懂了。

于是他露出一個開心，又害羞的笑來，然後說：“隻要她願意，她可以随時聽懂，也可以永遠都不懂。”

聞言，周了情的目光又落到沈椋手腕處的銀镯上，那個醜醜的、出自她手的橘子圖案；她心中忍不住想，原來會有人這樣的去喜歡另一個人。

沈椋擡起手腕放到她面前，“這是一個小小的，我還不能告訴你的秘密。”

“它和任何人都無關，隻和你有關。”

而作為被喜歡的人——

慌亂，害怕，不知所措。

卻又舍不得離開。

“好，”周了情笑，“我知道了。”

她會慢慢靠近。

慢慢解開，所有他身上，和她相關的秘密。

沈椋依然送她到樓下。

“明天，你會去晨跑嗎？”他問。

周了情點亮手機，十一點四十五。

“會，大概七點去吧。”

“好，我知道了。”沈椋一雙眼亮晶晶的，好像對明天充滿了期待。

周了情擺擺手往樓棟走，身後沈椋又說：“晚安。”

她一頓，回了頭，“明天見。”

晚安還是太暧昧了，她想。

不如發出一條邀約。

作為她願意前進一步的信号。

入夜。

黑暗中，周了情輕歎一聲，按亮床頭小夜燈。

萬萬沒想到她也能有失眠的一天。

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拿起手機點開沈椋的朋友圈。

還是那樣，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但背景換了。

從默認的，變成了一隻小橘子。

心跳咚咚地響。

她的那一點點喜歡，已經在逐步加深。

她突然發現沈椋的心機。

他一步步靠近她，圍繞她織起了一張巨大的網——

一張孔隙極大，她随時可以離開的網。

于是網中人生出好奇，決定在這張網裡多呆一會，想看看織網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