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公園江畔,風很溫柔,雨也缱绻;如同此刻,沈椋那雙平靜又深邃的眼底色彩。
周了情望着他,突然想起曾看到過的一句話——
我是愛你的,你是自由的。
這是為數不多的,她能對“愛情”産生共鳴的時刻。
也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她能碰見将這句話具象化的愛情,和人。
可是……
大概太過理想,周了情突然感到一些虛幻,一些不真實。
随即,她太陽穴處抽痛,連着後腦一起帶出麻木的痛,叫她忍不住胃裡泛起惡心。
她擡手捂住頭,沈椋立刻扶住她,“怎麼了?”
周了情緩了緩,搖頭,“突然有點頭痛。”
沈椋于是看了眼天色,“我們先回去吧,在工廠的時候你就有些不對勁,别是受涼了。”
周了情想說她抵抗力沒有那麼差,卻也突然生出些不想說話的疲憊感。
她隐約覺得不對勁,但腦子卻有些混沌,好像被什麼東西桎梏住,難以思考。
“那我們回去吧。”她下意識抓緊沈椋,對方于是輕輕環住她,像要傳遞溫暖和安全感,“好。”
*
“晴晴——”
是誰?是在喊她嗎?
“晴晴,來,媽媽買了橘子,你最喜歡的砂糖橘,可甜了。”
媽媽?
真的是媽媽嗎?
周了情擡了頭,看見面前言笑晏晏的女人,隻一瞬間,她便認出來,這是媽媽。
她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上前撲進女人懷裡。
女人吓了一跳,蹲下身抱住她,邊拍她後背邊輕聲安慰:“怎麼了晴晴?做噩夢了?”
周了情搖搖頭,支支吾吾說不出話,這時家門響動,有人進來了。
她循聲望去,卻看不清對方面容,隻覺得對方身量極高,看起來生人勿近,讓她下意識發怵。
但女人卻笑了,幾步迎上去:“回來啦。”
那人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是男聲。
像是感覺不到對方的冷淡,女人繼續說:“我今天買了晴晴喜歡的砂糖橘,你不是也很喜歡嗎,我給你剝幾個?”
男人大概是點了點頭,女人便高興地去剝橘子,周了情望着男人,沒一會,男人便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晴晴。”
倏地,周了情渾身汗毛豎起,像小獸碰見天敵,無數的恐懼、驚怒、厭惡都因這聲晴晴洶湧開來。
她聲嘶力竭地沖對方喊:“你是誰——!”
男人微微蹙眉,露出幾分不耐,女人聽到動靜走了過來,有些擔憂地蹲下身問她:“晴晴,怎麼了?”
周了情于是答:“媽媽,他是誰?”
女人卻回:“晴晴,他是爸爸呀,怎麼突然不認識爸爸了?”
爸爸——
爸爸?
不,不,她沒有爸爸——!
她才不會有爸爸——!
“咳——”
周了情猛地睜眼,心口的滞悶讓她如溺水般難以呼吸,她想起身,卻發現身體像僵住了似的,動彈不得。
她掙紮着,用盡全力,渾身肌肉卯足了勁,在她感覺快窒息而亡的瞬間,身上壓力一松,她直接滾下床撞上衣櫃,發出幾聲巨大的響。
響聲過後,那窒息的痛苦束縛才徹底消失,她趴在地闆上劇烈喘息,難以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
門外傳來腳步聲,接着是顧音怡的聲音:“了情?小語?”
周了情還沒反應過來,又聽見莊姝語的聲音,大概都是被剛才的響動給驚醒的。
門外兩人立刻打開她房門,顧音怡開了燈,她正好從地上爬起來,把兩人吓了一跳。
“了情?!”
“怎麼到地上了?”
周了情被攙扶着坐回床上,也有些懵,“不知道,好像做了個噩夢。”
“做了什麼噩夢這麼大反應?”莊姝語目光落到她的膝蓋和手肘,“都刮破了!摔得不輕啊你!”
她因驚吓提了嗓門,都有些破音,忙出去拿了醫藥箱再回來,和顧音怡兩人一起給她消毒。
周了情也總算清醒過來,乖巧接受兩人消毒貼創可貼動作的時候看了眼時間,是淩晨三點。
沈椋送她回來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多,她竟然從那會睡到了現在?
随即她想起剛才莊姝語的問題,便回:“不知道做了什麼夢,大概很吓人吧,不然也不會這麼大反應了。”
做噩夢這種事對她來說還是比較少見,尤其像這樣摔下床的,真是頭一回。
顧音怡伸手摸她額頭,“了情,你是不是有點發熱?”
莊姝語聞言,立刻翻出體溫計遞過來,“測一個溫度看看,難怪你今天睡那麼久,晚飯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