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三人睜大眼睛,均是滿臉震驚。
誰都沒有想到楚恒真的帶了刀。平時打打架動動手也就算了,一旦兩個人拼上刀了,那事情性質就完全變了。
顧安震驚之餘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抵住兩人。
“在練習室裡,别亂來!”
楚恒目光冷淡,居高臨下地看着趙焰,拿着匕首的手力度卻一點也沒松。
“……”趙焰死死地瞪着楚恒,卻不得不忌憚于身下冰冷尖銳的匕首。
他手被楚恒用力捏住,力氣大到骨節泛白,痛得他咬牙出了汗。楚恒眼神裡迸射出在黑暗裡浸潤了太久的陰郁、麻木和漠然,那雙桃花眼裡沒有一絲溫度,甚至沒有恨。
他在這一刻甚至覺得,如果沒人攔住,楚恒真的有可能毫不猶豫地把匕首刺下去。
趙焰憤怒地松手,咬牙切齒地吐出了幾個字:“瘋子!操!你給我等着!”
陳影跟了上去。
錢明哲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仍舊很震驚平時不聲不響、任人欺負都沒反應的楚恒今天會帶刀,情緒複雜地轉頭離開了。
顧安留在原地,發現練習室裡再次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看了一眼楚恒,猶豫了一下還是苦笑道:
“下次别帶了,很危險。”
楚恒緩慢地收起了匕首,長長的手指撫過懷裡的匕首套,神色平靜。
半晌,他仰起臉,漆黑的瞳孔隐藏了所有情緒,像是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
“如果不帶,就更危險。”
顧安扯扯嘴角,無言以對,低頭惶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上次的傷好了嗎?你一個人住,沒人幫你上藥,我可以幫你。”
“不用了。”
楚恒拿起背包,高瘦的身影頓了頓,回頭看了他一眼。
“謝謝。”
顧安皺眉,心中惶恐,更加不敢擡頭。
這聲謝謝,他可能承受不起。他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别呢。
……
“楚恒!”
沈一瑾從角落裡跑出來,頭上的紅色蝴蝶結發帶飄揚在身後。
她跑到楚恒面前,眼神帶着關切:“你沒事吧?剛剛我看到趙焰氣沖沖地走了,你們是不是在練習室裡又吵起來了?”
楚恒停住,看了她一眼,“沒有。”
“真的嗎?”沈一瑾滿臉不信,想要走上前兩步看清楚恒臉上的表情。
下一秒,楚恒立刻後退幾步,拉出一個陌生的距離,臉微微仰着,眼睛藏在帽檐的陰影裡,整個人和身上純黑色的衣服仿佛融為一體,冷淡而拒人千裡之外。
沈一瑾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一向不喜歡别人離他太近,他有潔癖。
“……”她感到有些受傷,自覺退後兩步,低頭小聲說,“好吧。”
她垂着頭,感覺到面前的人留下了一句淡淡的“謝謝”之後,就毫無留戀地走了。
……
宿舍裡,楚恒在洗手池前一遍遍洗着手。
他洗得很用力,雙手用力地搓,幾乎已經把皮膚擦紅。
剛剛練習室裡抓住了趙焰的手的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他狠狠皺起眉,更加用力地洗手。
洗不掉……洗不掉……
都好髒……
……像自己一樣髒。
昏暗的房間裡死一般的寂靜,窗簾緊緊地密閉着,整個房間簡單得沒有任何多餘的布置。
楚恒躺在床上。
他睡得極其不安穩,夢裡詭谲難辨的場景變換得極快,一會是練習生時期在練習室裡沒日沒夜地跳舞,一會是趙焰用力把自己踹倒在地并大罵“你憑什麼?”,一會又是五人都在的時候躲在角落裡保持沉默的顧安。
這些場景變得極快,交纏在一起,突然一下子全部變成了惡魔的手,迅速地朝他尖叫襲來。
——他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額角上豆大的汗珠随着動作滑落。
他感到呼吸困難,腦子像是一片混沌的迷霧,痛得像是有一千隻螞蟻在啃食他的神經。
好痛……好痛……
他滾下床,身體狠狠地砸在地闆上,發出“咚——”的巨大沉悶聲響。他渾身顫抖,哆哆嗦嗦地爬到床邊,手在床下胡亂摸索,終于摸到了那個箱子。
頭越來越痛,他咬牙忍着,眼前已經開始模糊,手打開箱子抽出了裡面的東西。
——一把刀。
好痛……快點做點什麼讓頭不那麼痛……快點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右手緊抓着刀柄,毫不猶豫地在自己大腿上狠狠劃了過去。
——熟悉的劇痛從腿上傳來,他咬牙,面朝天躺在地上,呼吸紊亂而劇烈,像一隻岸邊擱淺的魚。
他就這樣躺着。
躺在肮髒的地闆上,手上是肮髒的刀,身上是肮髒的血。他和這些東西混在一起,分也分不開,洗也洗不掉。
……
感覺好像過了很久很久,腦中迷茫的黑霧終于一點點散了幹淨,他慢慢睜開眼睛。
“叮鈴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