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不用跟我們一起過來的。”
楚門市中心醫院影像科門口的長椅上,黃懷予看着并排坐在自己旁邊的楚恒,皺着臉,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
……
一小時前,幾人在酒吧門口等到了警察。
本來以為隻是普通的打架鬥毆,但是黃懷予指着兩個黑衣男喊道:
“是因為他們倆想拐賣我們!我們逃出來了,他們還一路窮追不舍,所以我朋友才動手了!”
“你放屁!你說誰拐賣!”
光頭陰森地看過來,怒吼。
“就是拐賣!就是拐賣!”
黃懷予大聲嚷着:“拐賣婦女加故意傷害!還有意圖強/奸未成年女性!”
——這下性質就變了,警察也嚴肅起來。幾人被安排先來醫院驗傷,兩個黑衣男也受了傷,也在警察陪同下來了醫院。
李鳴月和谷奕跟着警察,蘇琬被喻輕泉扶着去驗傷,而黃懷予……最後則被分給了同樣落單的楚恒,讓他陪着自己去拍X光。
……
黃懷予在醫院影像科門口坐着等護士叫号,還偷偷瞄了好幾眼右邊靜坐的男生,心想怎麼又是在同一家醫院,大晚上和他單獨在一起的場景。
這人明明就可以直接回去,本來這些事也跟他沒關系。
——不知道為什麼,非得留下來。
她在安靜到有些尴尬的氣氛中胡思亂想,周圍醫院的場景讓她居然又莫名其妙想到了,那天晚上在醫院,她醒過來時,在懷裡發現粉色熱水袋的場景。
心跳越來越快。
她又往右觑了一眼,看見那人手裡,還拿着自己的病曆單和檢驗單。
……
“黃懷予!”
“到!”
她打個激靈,站起來。
門口的醫生沖她伸出手,她有些茫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突然後方伸過來一隻手,把她的病曆單和檢驗單遞給了醫生,動作熟練得像是已經做過了很多次。
……
楚恒跟着她走了進去。
黃懷予龇牙咧嘴地站在儀器前,看着自己的左手,看了好幾秒。
等到拍完,才問醫生:
“這個傷不用住院吧?”
“可以回去上課吧?”
“現在還不清楚,要等結果出來了才知道。”
醫生看她一眼:“你這麼着急?”
又看了一眼她的病曆單,了然般哦了一聲:“17歲,高中生吧?”
她點點頭,神色認真,看着自己的手。
“是啊,學習緊張。”
……
黃懷予和楚恒一起等了一會,結果出來了,醫生說看X光結果,顯示沒有骨折的迹象。
她又按壓了一下黃懷予的手腕,黃懷予直喊疼。
醫生說按照自己的經驗,應該是骨折了,再拍個CT看看。
黃懷予皺眉看着自己的手,看着看着,竟然不自覺笑了出來。
“笑什麼?”
旁邊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黃懷予擡頭,看見楚恒模糊不清的馬賽克臉。
她看不見楚恒的表情,隻是實話實說道:
“我在想,幸好不是右手,不然影響我寫字。”
……
在一旁聽着的醫生笑了出來。
“沒見過你這麼認真的學生,手骨折了,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個。”
“你哪個學校的?”醫生看她一眼,“一中的吧?”
黃懷予震驚點點頭:“對。”
那醫生意料之中地笑笑:“一看你就是一中的,這麼認真。”
“唉,要是我孩子有你一半愛學習,我也不這麼操心了。”
……
等到黃懷予和楚恒拍完了CT,在影像科門口等着CT結果的時候,黃懷予已經憑借着自己到哪都能聊起來的本能,加上了那個醫生的微信。
那個醫生直把黃懷予誇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一定要回去讓自己家孩子好好向黃懷予學習,又認真向黃懷予請教了她初中的時候有沒有補過課,問楚門哪些補課機構比較好。
補習機構?
——問别的,黃懷予還不一定了解,但是問這個,楚門沒人比黃懷予更了解。
“補習機構我懂啊!”
“我從小就一路上補習班過來的,楚門90%的補習班我全都上過!”
這話說完,黃懷予就看見,對面醫生的眼睛裡立刻亮了。
“體育館的青少年培訓中心,什麼科目都有,還有舞蹈和唱歌。英語劉老師比較出名,但是聽說最近離開這個單位了。而且那裡的教室環境不好,廁所太髒,不推薦。”
“人民路的作文張老師,很有名,每天上課就是直接發一套語文卷子,給四年級的做小升初的卷子,給初一的做中考卷子。但是人太多,教室太小,很擠。”
“移動廣場的數學方老師,講得很清楚,基礎差基礎好的都适合,我初中在他那裡學了一年多,最後數學可以穩定110以上。但是他看不起我,我跟他說我總分在班裡是全班第二,他還不信!氣死我了。”
“文化宮的敏學,算是楚門最有名的英語補習班,老師王敏,教新概念。她那裡教的很多,也帶英語競賽,周圍都是很厲害的學生。不過我那一屆好像是她帶的最後一屆,她之後就當老闆了,不教書了,之後聽别人說其他老師都不如她。”
……
黃懷予滔滔不絕地說着。
不用打草稿,不用思考,全都是她的親身經曆。
學習是她這麼多年付出最多、堅持得最久的一件事,她背着書包,穿過楚門大大小小的街道,走過楚門的夏日和冬風。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學這些,她隻知道她要升學,要考試,要考第一名。
……
楚恒坐在一旁,垂眸,靜靜地聽着。
……
那個醫生已經完全成為了黃懷予忠誠的粉絲。
她微信直接給黃懷予發了一個50塊的紅包,讓黃懷予一定要收下,自己孩子明年考高中,可能會來咨詢黃懷予很多事。
黃懷予拍着胸膛說沒問題,醫生歡天喜地地走了。
影像科外的長椅邊又變得寂靜。
黃懷予和楚恒兩個人并排坐着,安靜的世界裡隻剩下對方。
她想到剛才和醫生一頓狂說的時候,楚恒就坐在旁邊,從頭到尾全都聽到了,不由得後知後覺感到一絲尴尬。
她偷偷瞄他的側臉,眯起眼睛還是隻能看見一團馬賽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