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懷予看了一眼楚恒,想着午飯後的安排,“對了,你下午是不是要等谷奕一起出去玩?”
“可是他下午要上課,應該沒空陪你。你如果一直呆在楚門的話,可以去找我小姨……”
楚恒直接打斷,“我不是來找他的,也不是來找月姐的。”
黃懷予一怔,“那你今天來楚門……”
楚恒站在她面前,微微俯下身,一字一字說:
“我今天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
?
什麼意思?
他今天說了什麼?
“外婆好,我叫楚恒,帝都人,是黃懷予的朋友。”
“我今天,是來楚門一中找黃懷予的。”
“那就送給你。”
“太陽花的花語,熱烈勇敢,向往光明,還有……沉默的愛。”
……
她愣了,呆呆地看着他。
“還有一件事。”楚恒低頭,看着身上的校服,手慢慢地擡起來,慢條斯理地脫了下來。
“我還沒有把校服還回去。”
黃懷予依然怔怔地看着他,像是老年癡呆。
好幾秒後才跳轉到現在的情境,伸手接過他手裡的校服,“哦。我幫你還。”
她腦子仿佛終于能轉動了,說,“我等會就還給谷奕。”
“不是谷奕的。”
“不是谷奕的?”她重複,突然想到谷奕今天一整天身上都穿着校服。
如果谷奕身上的是他自己的校服,那手上這件是誰的?
她又低頭看着手裡的校服兩秒鐘,“程朗的?”
楚恒不說話。
她又猜,“白度的?”
楚恒依然看着她。
她嘴上沒個把門的,已讀亂回,“楊天奇的?馬輝的?周衛東的?”
“總不可能是我的?”
楚恒一下子看進她的眼睛裡,漆黑的瞳孔裡閃過愉悅的笑意。
“……”黃懷予站在原地,眼睛一點一點地睜圓,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中。
*
黃懷予最近總覺得,馬輝怪怪的。
他自從覺得自己、蘇琬和谷奕三個人之間搞三角戀之後,每次看見三個人走在一起都一副死魚臉,到最後還會給谷奕飛幾個眼刀過去。
但是現在……
黃懷予看着教室投影儀上的新座位安排。
她、蘇琬和谷奕的名字居然又被排在了一起!
她擡頭看着投影儀沒動,周圍已經響起刺耳的拖拉桌子的聲音,下一秒谷奕那張帥得張揚的臉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還沖黃懷予抛了個媚眼,趾高氣揚地搬着桌子,走進女生群體的圍繞中,重重地放下了,心情無限好。
“一定是因為我這兩次月考考得太好了!馬輝終于被我感動了!才滿足了我想要和你們一起坐回來的願望!”
黃懷予和蘇琬對視一眼。
教室講台的小桌子上就放着新一期的《楚門日報》,開封極其顯眼的标題就是“勝家酒店創始人谷玉女士回到家鄉楚門,驚喜出席楚門一中高三百日誓師大會”,然後一張谷玉和周衛東握手的巨大照片。
……她想到這段時間以來馬輝每次遇見她們三個人都顯得越來越慈愛的面容。
“大傻。”
“怎麼了?”
“沒事。”黃懷予嘻嘻一笑,“就是想這樣叫你一聲。”
……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第二次八校聯考結束。
黃懷予年級第十名。蘇琬年級第十二名。谷奕年級第七十三名。
離高考越來越近,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平靜的瘋狂當中。
藝術生走了一大半,體育生的女朋友們紛紛遠上一線城市參加考試,體育生更覺無聊,開始互相借閱《飛言情》《桃之夭夭》《花火》《愛格》,看得不亦樂乎。
谷奕塞着耳機走在寝室到教學樓的路上,一邊狼吞虎咽地吃小籠包,一邊昏昏沉沉地聽英語聽力。
蘇琬低頭在教室裡做題,扔掉昨天剛剛換上的筆芯,埋在幾十厘米高的書堆裡短暫地閉了十秒鐘的眼睛。
黃懷予蹲在一号樓天台,一個人哭着背曆史,手機上剛剛挂斷了和母親的通話,通話最後是母親帶着哭腔的哽咽:“我也不想被騙十幾萬,我也沒想到會這樣,你别怪我,我隻是想給你讀大學攢點錢”。
林潇潇縮在帝都火車站門口五十塊錢一晚的小旅館房間裡,謹慎地盯着鎖不上的破舊門把手,書包裡放着明天帝都電影學院的準考證。
李唯藝坐在空無一人的畫室裡,夜晚周圍漆黑一片,她轉轉酸痛的手腕,捏着畫筆扶扶眼鏡。
校園裡高高的電線杆上挂着破舊的喇叭,裡面傳出胡北抑揚頓挫的聲音。彼時正值嘻哈類綜藝節目火爆之際,播音主持專業的藝術生一向緊跟潮流,每天都放着Jony J 的《不用去猜》:
我知道燈不會在任何時候為我開
是好是壞該不該
還沒來的不想猜
有誰能真的看得清楚
哪裡是歸宿
要怎麼組未來的拼圖
先走好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