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之後黃懷予也徹底閑了下來,旅遊之前的這個星期也經常在白天就和5.5聊天。
她短發淩亂,鑽到被子裡胡亂蹭。
沒過五秒鐘,對面居然立刻有了回複。
“誰。”
黃懷予沒好氣地打字:“還能有誰!那個男明星!”
“哪個男明星?你不是經常夢見夢見男明星嗎。”
“之前還夢見過那個當紅男流量。”
過了幾秒,又生硬補上一句:“春夢。”
?
黃懷予覺得今天這人怎麼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樣,攻擊性尤其地足。
“不是那個當紅的!是那個跟我認識的。”
“哦。不是那個紅的,是那個糊的。是嗎?”
“……”黃懷予覺得直接叫楚恒“糊的”也不太好,但是好像他自己也這麼形容自己,于是還是承認道,“不能這麼說,他隻是沒那麼有名。”
對面停了幾秒,才回複:“……你在維護他嗎。”
“算是吧。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
“哦。”
“那這位朋友昨晚在你的夢裡做了什麼。”
黃懷予臉一燙,發了個省略号過去。
“省略号是什麼意思。”
她破罐破摔,“就是那個意思!”
“什麼意思,我不知道。”
“你說出來,我才知道。”
黃懷予盯着手機屏幕幾秒鐘,最後躺倒在被子上。
“愛。”
……
“都怪他,之前每天晚上都給我發腹肌照。好不容易中間停了一會,現在我考完了,他又開始接着發了!昨天晚上還穿了一件白色緊身襯衫,系了條黑色領帶,卧槽,你說他什麼意思?”
她等着5.5的回答,卻沒想到對方卻好像在她發了那個“愛”字之後就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黃懷予等得不耐,幹脆不等了,起床洗漱。客廳桌子上擺好了午飯,外婆外公已經吃完了,出門打牌去了,她坐下來一邊看電視一邊把所有的菜都慢慢吃光了,心情很是惬意。
……到了晚上,黃懷予又在喝了一杯酒後,迷迷糊糊收到了楚老師發過來的照片。
這次的照片裡,他穿了一件很寬松的T恤,帶着項鍊、耳釘,左手上戴了兩三個銀戒,把衣服拉起來,一直拉到了胸口處,下半身露出了一點工裝褲和腰帶。銀飾很襯他的膚色,整個人打扮得很像那種街頭嘻哈潮男。
黃懷予腦子昏昏沉沉,眼前好像閃過什麼東西,她定睛一看,這才看見,楚恒腰上似乎也戴了一條細細的銀色腰鍊,在手機閃光燈下極其耀眼。
她太困了,沒有回複,看着看着就閉上眼睡過去了,結果過了幾分鐘腦袋旁邊的手機就震了兩下,把她震醒了。
點開一看,是楚恒發了消息。
【楚老師】:睡了嗎?
【楚老師】:是今天的不好看嗎?
【楚老師】:好的,我知道了。
……
第二天晚上,楚恒戴了貓耳朵。
第三天晚上,楚恒穿了一套黑色皮衣和長筒靴。
第四天晚上,楚恒的手插在了深色西裝褲的口袋裡,大腿上還能看見襯衫夾的痕迹。
“明天的飛機,早點休息。明天帝都見,我和谷奕去機場接你們。”
“晚安。”
……黃懷予扔掉了手機,帶上了眼罩,把滾燙的臉狠狠埋進了枕頭裡。
*
6月15日。
黃懷予和蘇琬都是人生中第一次坐飛機,到了江城機場之後,兩人還仔細地上網搜了一下坐飛機是什麼流程。
寬敞明亮的機場候機廳,林林總總的免稅店,形形色色步履匆匆拉着行李箱走過的人。窗外停着幾架白色飛機,陽光正好,十八歲的黃懷予安靜坐在閘口前的座位上,強烈地感覺到她好像終于來到了外面的世界。
——和楚門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楚門是什麼樣?她回憶着。
楚門很小,店鋪陳舊,最繁華的步行街也帶着土氣,櫥窗裡擺着七八年都不變的白色假人模特,大喇叭裡傳出濃重的本地口音“全場兩元一律兩元”,學生妹摟着手臂排隊買本地奶茶,在整座城市唯一的三個商場裡選了去過最多次的那個,路邊買了袋炸雞柳臭豆腐,最後在KTV弄了個小包唱到天黑。
夏天燥熱,冬天濕冷,陰潤潤的潮濕。穿着短褲拖鞋出門,熟悉的太陽,熟悉的月亮,熟悉的雲,熟悉的風,熟悉的人,安心地走在故鄉的土地上。
然而下一秒一轉眼,她已經到了帝都。
機場冷氣很足,她拉着剛剛托運出來的行李箱,走在不認識的城市,呼吸着不認識的空氣,迎面穿過不認識的人群。
前方大門出口不遠處,兩個男人正站在那裡。
一個身材高大,穿了件飛行員夾克,戴着一副墨鏡,前額一縷已經長長了不少的頭發不知什麼時候去弄了一個潋滟無比的挑染,交叉着雙腿靠在牆邊,遠遠就看見了她們,嘴角似乎勾起了一點笑。
一個高高瘦瘦,穿了一件藍灰色襯衫,領口處松松垮垮系了一條純黑色長長的領帶,身後背了一個黑色皮質包,頭發烏黑蓬松,堪堪遮住眉眼,戴了一個白色口罩,整個人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清爽幹淨。
黃懷予不由自主停住腳步。
她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他們站在那裡,一路上吸引了很多目光。
可是人們隻是看了一眼就掠過,帝都有太多人了,大都市的人們步履匆匆互不認識,隻靠着規則維系,對陌生人的生活并不關心。
這是屬于他們兩人的城市。陌生的首都,繁華的一線城市,她用了十八年才走到的地方,卻是他們的故鄉。他們生來就已經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