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下得很大。
突如其來,大雨滂沱,傾盆而下。
雨點幾乎是往下砸的。
今早出門的時候還是晴天,兩人都沒帶傘。楚恒望着窗外,沉聲道:“我去問問梁姐辦公室裡有沒有傘。”
黃懷予随意往窗外看了一眼,問了一句:“梁姐還要多久回來?”
“大概半小時。”
“那就不用。”
黃懷予坐在沙發上,新奇地翻着書櫃上的時尚雜志。
她頗有興趣地看着上面某一面出現的STAR,說:“她回來之前,這雨就會停。”
她說完就低下頭繼續看雜志,神态很輕松,語氣卻很笃定。
……
兩人在辦公室裡等了不到十五分鐘,果然,剛剛還滂沱的大雨驟然就變小,直至徹底停下來。
窗外陽光重現,這場氣勢洶洶的雨來得快,去得更快,隻是悶熱地下了一場,下完就繼續豔陽高照,仿佛剛剛那遮天蔽日的雨隻是轉瞬即逝的錯覺。
楚恒有些驚訝,看向那個悠哉遊哉還在看雜志的身影。
黃懷予低頭看雜志,看着看着才發現背後的陽光都已經照了過來,投射在了手中的雜志上,這才毫不意外地回頭,看了一眼窗外。
——果然停了,出太陽了。
“你怎麼知道雨會停?”
黃懷予頭也沒擡地回答:“夏天,天氣熱,空氣潮濕,這種時候突然下的暴雨一看就知道是對流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用不了多久就能停。”
她說完,半晌都沒聽到那人回答,擡起頭去看,才發現他一直看着自己。
“不用用這種仰慕的眼神看着我吧。”黃懷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這就是很普通的地理知識。我高中的時候還是地理課代表呢。”
……楚恒腦子裡驟然閃過很多片段,各種各樣閃閃發光的她。
重點高中的全班第一名,文科高考642分。
在頤和園和蘇琬聊起明清時期的三教融合,在景山公園為了壯闊的宇宙而流淚,在齊白石故居認真地看門邊的刻字。
在私人微博裡引經據典說着自己和老師讨論哲學思想的結果,在逼仄陳舊的教室正中間熟練而生動地彈《梁祝》。
從楊天奇手下的兩個壯漢那裡逃出來還能反過來踢傷他們,看見校門口的流浪狗會省下自己不多的早餐錢買肉喂它吃。
喝酒的時候滿臉酡紅在大廳裡跳舞,星空下的望遠鏡前一個人咬牙滿頭大汗站了四十分鐘就為了找到木星。
……她就是一直都這樣耀眼,這樣自我,這樣像太陽一樣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他眼前恍惚一瞬,下一秒卻已經看到女孩站起來,拿着那本雜志,笑嘻嘻地湊過來問他:
“楚老師,拍雜志是一種什麼體驗?是不是得裝作自己很冷酷?想象自己特别帥?”
——嗯。還有最後一點,就是她永遠能迅速察覺到周圍人的情緒,立刻開始動用自己的幽默屬性,講一個笑話開始捧對方緩和氣氛。
黃懷予頗為好奇地笑着問,卻沒得到那人的回答,下一秒自己手腕卻被握住,她被一股力量扯到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是真的想知道?還是隻是為了……”
大掌撫過她後腦勺的發絲,楚恒頓了一下,輕聲說:
“在我面前,不用這樣做。”
……懷裡的人驟然停住了動作。
手指慢慢收緊,抓住他的衣角,過了很久才蹭了蹭他胸前的衣服,用力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一種安心的感覺。
*
黃懷予呆在楚恒家裡,一連四五天都沒出門。
天氣太熱,她完美踐行了梁吟東說的原則,基本不出門。
黃懷予一般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房子裡空空蕩蕩的,楚恒又不在。這段時間他基本早出晚歸,一直在處理新娛那邊最後的各種遺留問題。
出來一看,桌上擺了各種各樣的早餐,架子上多了很多看上去不會出現在這個房子裡的零食。點開手機發現他又給自己轉了錢,說沒辦法陪她吃午餐,桌上有附近餐廳的菜單,可以打電話叫餐送過來。
原本空空蕩蕩幹淨整潔的衛生間裡多了一條亮黃色的浴巾,放着一個新的卡通刷牙杯,看上去似乎與房子主人冷淡潔癖的風格完全不同。
吃完午飯以後,她躺在沙發上吹空調吃冰淇淋。電視裡放着綜藝節目,她懶懶地看,哈哈大笑。
看累了,下樓在小區裡逛逛,跟一隻金毛的主人姐姐搭讪上了,成功加上微信,說每天下午都能下來撸狗。
回來以後跑到他卧室裡玩玩吉他和電子琴。起來的時候太急,不小心把琴撞倒了。
琴沒壞,但是砸到腳了,重重地一下,痛得龇牙咧嘴。
她一看就知道這琴很貴,心虛拍照發消息給他,弱弱承認把他琴給摔了一下,不過她自己好歹也是會彈琴的,檢查了一遍确認沒壞。
她說:“你的琴沒壞。”
楚恒:“受傷沒。”
她說:“不過我會賠給你的……我查了一下價格,賠你三分之一錢可以嗎?”
楚恒:“你受傷沒。”
她說:“沒有。就是把腳砸了一下。”
楚恒:“疼嗎。”
她說:“還好吧。這區區小痛,沒感覺!”
當天晚上楚恒難得晚上七點多就回來了,拎着一袋東西。
打開門掃視了一圈,沒找到人,又去了卧室,發現了洗完澡窩在床上戴着耳機看電影的她。
“嗯?你回來了?”黃懷予摘下耳機,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身上的被子就被一把掀開,腳腕被一隻微涼的大手捏住,拉到床邊細細地看。
“這就是你說的還好?”他單膝跪在床邊,神色有些冷,“淤青了。”
黃懷予低頭看着腳腕上一塊青紫色的痕迹,撓撓頭。她倒覺得沒什麼,每天跑跑跳跳,好像身上經常有各種各樣的淤青或者劃痕,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來的。
腳腕皮膚上突然一陣清涼觸感,鼻間萦繞着一股藥味,她看過去,楚恒正單膝跪在自己面前,低頭用指腹慢慢給自己塗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