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懷予被手心那股濕潤的感覺吓了一跳,趕緊把手拿下來,又被他一把捏住手腕,放到嘴邊開始一點點輕輕地咬她手指中間的骨節。
“送給你的。”
他的聲音啞得不像話。
“不是在上吉他課嗎。”
“送給你的琴。”
黃懷予一愣。
“真的?!”
她從楚恒身上站起來,興奮地去拿琴盒。
才剛站起身,手才剛握住琴盒側面的皮質環帶,小腹就被身後的一隻手攬住,把她往後拖了回去,黃懷予失去重心又往後倒,最後牢牢坐在他懷裡。
她低頭看了看兩人的姿勢,剛剛是跨坐,現在變成了并腿側面坐。
楚恒的手還在她腰上慢慢地摸,她也沒管,看見琴盒上寫着一行英文字母Martin,拉開琴盒拉鍊,一架淡黃色的吉他映入眼簾。
木頭摸在手裡,觸感圓潤。随意撥動了一下吉他弦,音質均衡,聲音清脆,似乎都能感受到琴弦和木質琴身之間共鳴的震動感。
她呆呆地,“這琴很貴吧。”
“我才剛開始學呢,怎麼能用這麼貴的琴?”
她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學吉他也是一時興起,并不是對這門樂器有着特别深厚的感情和興趣,以後開學了也可能再也不會學了。
“萬一它以後隻能被我放在家裡吃灰呢?”
楚恒沒看那把琴,隻是捏了一下她的耳垂,輕聲說:“你用多久,這把琴的價值就持續多久。”
“現在,在你手裡的這一刻,假如你有一瞬間的高興,它就已經完成任務了。”
黃懷予心裡像是一瞬間被什麼東西擊中。
她摸着手裡的吉他,“要不我給你展示一下這段時間的學習成果?”
她感到楚恒聽到這話以後,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收緊了幾分力氣,埋在她耳邊深呼吸了幾口氣,好像正在努力平複着什麼,調整了自己的狀态。
“好。你彈。”
他的聲音還有點啞,但是呼吸聲漸漸平靜下來。
“哈哈哈。”黃懷予笑了兩聲,把吉他放回盒裡。
“嗯?”楚恒擡頭看她,“笑什麼?”
“開玩笑的。”黃懷予又左右蹭了兩下,直到把身下的人蹭得皺眉喘了一聲,她才說,“你都這樣了,我還要在這種時候非要中途停下,然後給你展示我那種彈棉花的幼兒園水平,我也太心狠了吧。”
黃懷予抱住楚恒的脖子,在他發頂上揉了一下,發現毛茸茸的很舒服,又揉了兩下,然後湊到他耳邊悄悄說:
“還有一個半小時。”
“唔——”她的唇被堵住。
*
2018年8月31号。
黃懷予和外婆外公道别,再三說明真的不用他們兩個人跟着去江城,自己有人送。
“誰送?”
“我朋友。”
“哪個朋友?”
“好朋友。”
她拖着兩個行李箱走出家門,果然下一秒就看見門口,一輛車已經等在那裡。
車窗降下來,露出谷奕那張帥得張揚的臉。
——“杯姐,上車。”
外婆跟在後面,眼睛都瞪直了,“還真有人送?”
車門打開,蘇琬跳下來,沖着一樓家門口的外婆笑着鞠躬,“家家好!”
“哦哦!原來是蘇琬啊!今天真漂亮!”
蘇琬回頭拉了一下車裡的人,那人才撓撓頭,意識到什麼,也下了車,高大的身影站在蘇琬旁邊,依葫蘆畫瓢地也跟着彎腰鞠躬,“家家好。”
“哦哦!你好!這孩子長得真俊!叫什麼?”
“我叫谷奕。”
“哦哦!你們是都在江城上學,然後一起拼車去,是吧?”
黃懷予回頭,扒着外婆耳朵,“不是拼車,這車就是他的。”
“誰的?”
“谷奕的。”
“?”老太太臉上難得出現迷茫,她暫時還無法理解一個跟自己孫女一樣年紀的小男孩“擁有”了一輛車這件事,“意思是這車是他家長的?”
黃懷予神秘兮兮地沖她招招手。
“不懂了吧,你孫女我傍上大款了。”
“喂。”前方傳來蘇琬的笑聲,谷奕無奈喊了一句,勾起唇角,“我可都聽見了啊。”
黃懷予笑嘻嘻擡着箱子走下去,跟外婆外公揮揮手,上了車,走了。
“你聽見她剛說的了沒?”外婆轉身對外公說,“她剛說她傍上大款了。”
“聽她吹呢。黃懷予每天嘴裡沒一句實話,天天嘻嘻哈哈的。”外公說。
“我看也是。”外婆關上門,嘴裡嘟嘟囔囔,“什麼叫大款?要是能住得起望湖山莊,那才是真正的大款!”
……
楚門離江城很近,開車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到。
谷公子是不接受大學開學第一天還要拖着行李箱去趕高鐵這回事的,直接一輛車從楚門送到校門口。
“先送你倆去。”
到了江城大學,黃懷予走下車,看着隻出現在家長和老師口中的“夢校”就這樣直接出現在了眼前,長久地呼出一口氣。
下一秒,右手被一隻微涼素白的手牽住。
她回過頭,看見蘇琬的臉。
蘇琬知道此時她在想什麼。她也知道蘇琬此時在想什麼。
那些在楚門的小小教室裡埋頭做題的日子好像還在昨日。盛夏清新,天空高遠,嶄新的省會城市,大街上字母“A”開頭的車牌号,以及隻存在于家長和老師口中的重點985“江城大學”,此刻都在她們眼前了。
以後四年的路,也形影不離地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