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下方瞬間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選手都開始交頭接耳地讨論起來。
“原創?!”
“我靠!你看上面屏幕已經打字出來了!作曲:楚恒,作詞:楚恒。”
“原來那塊屏幕會出現歌詞啊!我還以為隻會有那種動畫效果。”
“楚恒居然還會寫歌……我以為他隻是唱跳好,他真的好全能……”
“詞曲全是他一個人寫的?這不是天才嗎?”
“哎!顧安!新娛以前還有作曲課啊?”
周圍人聽見膽大的選手夠着脖子出聲,立刻也跟着紛紛回頭,去看坐在角落裡的顧安的表情。
顧安一個人安靜地坐着,雙腿并攏,手緊緊握成拳放在膝上。
他盯着前方大屏幕上出現的“作曲:楚恒”、“作詞:楚恒”幾個字,像是被一盆涼水從頭淋到了腳。
和楚恒當了三年隊友,他竟然完全不知道楚恒會作曲。這是楚恒藏的殺手锏,是他隐藏的最終技能。這超出了唱跳基本能力之外,甚至讓他之後有了更多選擇,比起從十幾歲就開始練舞節食、很多人都有腰傷腿傷的練習生而言,他甚至有機會可以轉向創作歌手。
“啊,有的。”
顧安臉上一向溫柔的表情幾乎已經快要崩裂,嘴角卻還是很狼狽地揚起一點弧度。
他臉上是笑着的,但是這幾個字卻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但是也許楚恒自己也花錢去外面上了吧。”
“楚恒平時都獨來獨往,他一個人去做了什麼樣的進修,我們也不太了解。”
周圍人“哦……”了一聲都回過頭去,正好這時音樂響起,所有人都被吸引視線,開始看着舞台上那個獨自站着的身影。
燈光暗下,打在他身上。
鋼琴獨奏聲像水一樣流淌,像是一人在角落裡的低吟,節奏明明很快卻好像藏着深刻的悲傷,像是永遠也無法擺脫的極緻的孤獨。
他像一個沒有感情溫度的講述者,暗處的舞台,黑暗無孔不入把他包圍。
照片、文字、破碎的曲調,過去了的日子再也不會回來,但是痛苦的回憶卻可以通過無數的客觀切片得以保存,像是靈魂栖息的博物館,隻是看見那段日子的留存,就足以重陷,清醒地看着過去的自己慢慢在泥濘的沼澤裡掙紮。
“孤單的心堕落在黑暗。”
“宇宙聽不見回音,無處可藏的行星。”
“春夜聞不到花香,藍色冰川的夢境。”
“無人在意是否無聲無息。”
“無處可去是否無光可尋。”
……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停止,現場演播室才一點點響起掌聲。
強烈的舞台光線像是把楚恒整個人的神智都喚了回來。
他靜靜地看着演播室天花闆上的燈。台下慢慢一點點響起掌聲,開始細微,慢慢排山倒海。台下有同樣是創作歌手的導師張奇微盛贊他有天賦甚至說要簽下他,所有導師一緻好評,所有選手心悅誠服。
鮮花、掌聲、稱贊、歌頌,舞台的光真的好耀眼好容易令人迷惑,這一切都足以讓人失去理智,足以讓你覺得我已站在頂峰,世界等我去沖,我即将勢如破竹成為冉冉新星。
可是楚恒隻是冷靜地站在原地。
眼下所有人都驚歎的歌,卻隻是一首棄曲,滿心期待提交給公司卻被直接打回,隻有李鳴月願意給他機會讓他在1969對着空蕩的卡座唱給自己聽。
三年前的自己掙紮在沼澤的片段像是揮之不去的夢魇,不停地在腦海中重現。而讓他從沼澤裡爬出來的不是此刻世界的歡呼,而隻是一年以前,在雲省楚門市中心醫院CT室門口冰冷的長椅上,一個短發女生,眼鏡剛剛被甩掉,手腕要去打石膏,眯着眼睛對他說:
“我不就聽過嗎?”
“《孤單行星》,對吧。”
“如果你覺得實現不了你的夢想,那你就想多了。”
“你還沒實現,你怎麼知道你實現不了呢?發生在明天的事,今天永遠也預料不到。”